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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节大傀异灾(第5页)

我猜测傀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怕我」,但我爹显然会错了意,答道:「我闺女嘛,怎么会害我?」这话听得我都不好意思忽然坐起来吓他一跳了。但是傀眼睛尖,嚷道:「醒了!」我只好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哑着嗓子喊了声爹。

我爹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道:「这年岁看起来长了些,但傀先生这本事真是不容小觑。」我咂吧着嘴,心想还是别跟我爹说我其实「不是人」这件事了。于是我抓着他的手问:「我娘呢?」

「你没回来,她哭了好几天,病得实在厉害,我怕她再染风寒,就自己来了。」我爹也紧紧握着我的手道,「早知道有此奇遇,定是要她也一并来的。」

我们父女一番唏嘘后,我问了村子如何。我爹简单说了说。当夜,村人们见山火冲天,又见我被傀带走,无不惊骇异常。徐老太爷嚷着「大傀异灾」,喊村人去避难。我爹想追我,被人七手八脚架回来。大家在前山的开阔处待到半夜,忽见一团硕大的蓝光于半空爆开,久久不散,旋旋如穴。一座巨城自山中冲出,没入蓝光,消失不见。随后风雨大作,雷电交鸣,再定睛望去,整座山都没了。天明回去,见村里只是落了些石块,坏了几间屋舍,砸伤了几头牛,皆额手相庆。我舒了口气,将所见所闻也囫囵讲了一番,我爹也不怎么关心,直问我能不能回家。

我愣住了。

村人正等着捉我身为妖邪的实证。现下都以为我死了,忽然活着回去,外貌也与以前不同,简直是送上门把柄。上仙渡劫这种话,肯定是唬不过去的。

我抓着他的手道:「爹,你怎么不怕我呢?我那身体碎成千万片,拼都拼不回来,我却还能在这里与你说话,你真就不觉得我是妖邪?我让此地一夜没了整座山,险些连累生灵涂炭,你真就不觉得我命里带煞,早晚祸及亲眷?我左右是你捡来的,你怎么还能认我呢?」

我爹拍拍我的手道:「咱们家日子过得仔细,捡来养了十五年,哪儿能平白地说不要就不要呢?」

若是往常,我兴许就被这话哄回去了,但此刻,我被裹在这副冰冷的躯壳里,心道不能听他的话。我看了看老实巴交坐在旁边的傀,这种想法愈发坚定——我真的义无反顾回去了,他怎么办呢?我爹见我看向傀,心里明白了几分,于是说道:「你若有顾虑,便先不回去。过几日,你娘身体好些,我们来看你。」

我点点头,我爹又问我要不要些衣食、住在何处,我看看傀,觉得我俩现在都不在五行之内,可以不操心这些事。

我爹走后,我问了傀这个身体的事,他也说不明白。只是我自己真的意识到,这个身体并不是人类的身体,骨头传来坚硬又冰冷的质感,胸腔发出混沌又空洞的声响,身体里流淌的液体无法带来任何温度,我像一具还能思考的尸体,笨拙地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感伤异常,问傀我到底是什么?他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是行走的时空轮涡标记点。要不是身体不适应,我就跳起来打他了。傀解释说,时间轮涡留下标记点是常态,只不过他从我原本的身体里扯出了时间轮涡的存贮器和人格算法芯片。我可以保留自我意识是因为芯片,我的动力源是轮涡粒子,需要由存贮器进行转化。傀建议我在这里留一段时间,跃迁通道的锚点留下了浓度极高的轮涡粒子,最好多存贮一些,因为蓝星上这东西实在少得可怜。我依然不太能理解他的话,但留一段时间我是赞成的。

爹娘偷偷来过几次,我也下过山,趁夜回过家。多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已非人类,却依然轻车熟路地做着他们的女儿,仿佛自己依然是未经世事的十五岁,顽劣不堪,令老父早生华发。

我很眷恋这个家,因而对离别总不敢多想。

半个月后,我爹上山找我。本州有个受了封地的侯爷前些日子过世,有人说七梅山曾有大傀异灾之像,侯府的人要来祭拜。当日村人见我被傀掠走,谣言纷纷,于是有衙差来我家问询。我爹担心侯府有人认得他,便打算跟我娘离开,问我跟不跟他们一起走。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扬州,当年有位侠客救了他,多年未见,想去拜谢对方。扬州繁华富庶,我不可能带着傀去长居。我挠着头,忽然惊叹起命运,它总是将人推向不可知的境遇,迫得人做出抉择。

我问我爹:「若我不跟你走,你们会不会失望?」

我爹是个聪明人,看出我的心思,宽慰我说:「我们失不失望不重要,你后不后悔才重要。孩子大了总要离家,如果没有此番事,怕是要琢磨给你说个婆家了。」

我咬着嘴唇,哭着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看着傀,按着那双毛茸茸的大手说:「你千万照顾好她。」

傀点了头,说:「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她。」

我们依依惜别。我想,我总还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送走了爹娘,我跟傀一路避着人躲进深山。山中不知岁月,我慢慢习惯了用这具身体和那些光点共存。

闲来无事,我磨了一副棋盘,在声声落子里,我隐约窥见一条线。傀说那是时间轮阈正在形成,要极多的轮阈才会形成轮涡。他试图拿出一张网给我讲解,我不想听,直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他想了想道:「也许可以在时间轮序上左右某人的过去与未来。」

我动心了。

练习是漫长又枯燥的,徐老太爷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无数次,后来我不忍心,换了村里的两个地痞。

那一日,蓝色的光点铺满棋盘,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动棋子。

雷思云年少别师,一路入京。中途在茶馆与人对弈,连平两局。他气盛,掀了对方的斗笠,斗笠下一张薄嗔的脸艳如雪梅。

半路相逢,一见钟情。

他与她抱棋入京,一战成名。自此出入深宅,从游权贵。后来,她说想去吹吹太湖的风。他便与她离了京城,上了舟乘。数日后,京中贤王李缅郊游骑马摔断了腿,自此缠绵病榻,避过了党争株连。

我推着眼前的棋子,心想,我只是在李缅的马蹄子下扔了块石头,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对夫妇没有去过七梅山,没有在山上捡到一个女婴,没有遇到一语成谶的道士。他们在太湖边遇到一个负剑的少年,跟着他去了烟花扬州,他们吃了蟹黄汤包和烫干丝,在瘦西湖的桥上看了几度日落,遇到两个人。

棋逢对手,酒逢知己。

他在瘦西湖畔置了宅子,种了满园的梅树,树下埋着一坛坛百花酿。他的书房里常年开着窗,窗边有一张大案,案上显眼处摆着黑漆雪玉的棋盘,常常有花瓣落进。我爹有时会盯着桌角发呆,偶尔用手去抹一下,仿佛抹去一道水痕。

傀不让我接近他们,说我本就干涉了他们的时间轮序,再无度地接近,必然会对他们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我答应他尽量节制,但心里又放不下。毕竟我在这世间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人了。

一日,我又躲着傀来到扬州的小院子外。假装不经意从门口路过,就见我娘端着碟桂花糕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愣了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我。挪着小碎步靠过去,一声「娘」在肚子里千回百转也没喊出口,只得屈了膝道了声「夫人好」!

她也不见生,抓着我的手问:「这些日子总在附近看见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摇头道:「我家在七梅山,我是来……看望亲人的。」

我想挣脱她的手,但她没有撒手,我便也惫懒起来,心想,就这样也好,也许我就是他们生生世世兜兜转转都要相逢的人呢?于是缓了口气,道:「听闻夫子棋下得厉害,想来讨教一二。」

我娘道:「想下棋你便来,只是我瞧着,你这亲戚也不怎么管你,你先进来。」我被她二话不说拖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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