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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谣看了一眼他,目光落在云隐身上,不郁之色稍有缓和,道:“既太子为你求情,此事便罢。回去吧!”
待到朝会结束,那文官特意等在一旁,想要谢过云隐,然而他冷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可怜,反倒是云隐将侍从要递给自己的暖炉递给他,还好生安抚了他一番。
那人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大堆,直言太子仁厚,呜呜哭着走了。
云隐进了清思殿,月谣正小憩完,休息过后,燥郁稍有缓解,喝了一杯茶,精气神更好了些。她看到云隐的神色,知他有话要说,便屏退了清和。
“母亲,如今虽已改朝换代,可朝内朝外,仍有许多前朝旧臣,心存他意。诚然治军当严,但安抚人心,需得温和对待,犹如春风化雨,方能安稳社稷。”
也就是他能对月谣这样说话,换做旁人早被拉出去痛打一顿了。
月谣闻言嘴角一弯,道:“我儿真长大了。”
云隐坐在下方,即便是亲母子,在王权面前,也生出了几分君臣生分来。
她道:“有时候我真希望隐儿能快些长大,不过总归是没叫母亲失望。”她顿了一下,又说,“你说的没错,人心需要安抚。可是一味温柔地安抚,失了天子威压,反而让众臣生出狂妄之心。母亲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为了将来你能坐稳这个王位。”
云隐有些云里雾里,一双眼睛清亮地盯着月谣。
“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日你对秦大人美言,免去他一顿杖责,他心中自对你感激,忠心追随你。”
云隐豁然开朗,却又忧心,“可是如此一来,母亲在群臣心中,岂非成了暴虐之人?”
月谣一笑,忽然不在意,淡淡地说:“一人之名声,何比天下社稷之重?隐儿,你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此言话中有话,云隐心中一震,却一时想不明白。月谣才说了那么几句话,似乎就觉得累了,指了指案上一堆折子,“这些你且抱回去看吧,若有什么其他想法,再来寻母亲。”
云隐看了一眼叠高的折子,低头称是,待命人将折子都装好,出了清思殿的门后,发现琴挑不知何时已经候在殿门外,怀抱古琴,那一张脸庞满是温柔低顺,然而不知为何,却叫云隐难生好感。
他没有与琴挑打招呼,大步就走了。
琴挑惯例抚琴,近日她研习曲调,又作出了新曲,婉转低沉,像是秋雨簌簌,靡靡入心,隐隐之中竟有几分哀思,勾得人沉醉在绵绵情丝中,难以自拔。
月谣靠在榻上,浑身软绵绵的,似又要睡去,可脑子却清醒得很。
那琴音仿佛一缕轻烟,载着她昏昏然陷入回忆……
月谣犹如行在一本会动的画卷中,时而云雾缭绕,时而清晰立显,文薇轻柔的呼声,逍遥门里刻苦却温和的时光,息微专注又沉默的目光……一幕幕交错来去,好似一场剪碎了胡乱拼凑的画卷。
琴挑抬眼,手指熟练地拨着琴弦,曲调喑哑低沉,直击人心,那一双素来温柔的目光却像是藏了碎冰雪子,凉凉地盯着月谣。
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琴挑已经退下,月谣醒来的时候,整个清思殿安静地好像一个死去的少女一般,斜阳金黄的光漏过窗子照进来,照得空气中的灰尘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茫然地看着,竟像一个刚出生的懵懂孩童,还未及回过神来,一
股燥郁之气便涌上胸口……
云隐正看着月谣给他的折子,忽见清和急步匆匆走进来,连行礼都敷衍极了。
“殿下!陛下不见了!”
她是在傍晚时分才去清思殿伺候的,因月谣每日都要听琴,听琴的时候又不许别人在侧,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了的。门口守卫的内侍和禁卫都不曾见她出来,她是从窗户离开的清思殿。
她先是命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消息,又怕出事,便一边命人搜宫,一边来报给云隐了。
云隐焦急过后便冷静下来,“母亲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清和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最熟悉她的变化,细细一想,便道:“陛下近日精神不振,总是觉得疲倦,也叫国医来诊治过,吃了几服药下去,却没什么起色。且总是神情郁郁,言辞之间,倒是十分怀念过去……想念护国大司马和齐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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