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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整个人,从发色到眼神,明明是那么不同于常人,她究竟是为何竟从未认真的思考过其中因由,又思及他十年来不变的容颜,那自小就氤氲不散的疑惑越发聚积于胸口。
“我一直在想……”她整个视线落在涑兰脸上,若有所思的喃喃低吟出口:“你……究竟是什么人?”涑兰一怔,微微笑道:“你猜猜看?”岑可宣亦道:“若是猜得到,我又何必问你?”言语间已是不打算给他回转的余地。
涑兰却话锋一转,笑道:“比起这个,难道你不是更应该想想,白玉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话委实击中了岑可宣的痛处,白玉枫,御景山庄的大公子,如今位居庄主之位的男子,他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会更像白家三少爷那般张扬高傲,不可一世么?亦或是莫寅公子那般温文尔雅,却又淡漠疏离,难以接近?对于即将迎娶的女子,紫云宫主的义妹,传说中用来对抗白莫寅的最佳棋子,他会怎样对待她?
他和她,当真会成为这世间最亲密的人?
不不,这太可怕了。她从未设想过,她会有一天,同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朝夕相处,相伴一生。她本不想嫁给他,亦无需定要嫁给他,正如宫主所言,只要拿到邪焱剑,只要寻到失散多年的哥哥,她便可以早早离开,天涯海角,皆是她的归处。她并非毫无选择,如此告诉自己,她的心终于安宁了一些。
涑兰一直看着她忐忑不定的面容,皱了皱眉,却只消一刻,又立马笑了,似是妥协般的:“好吧,好吧,我就大发慈悲,提醒你一下好了。”岑可宣呆呆的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涑兰却突然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啊,遇到天大的事情,只管找白莫寅好了。”见岑可宣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我保证,无论什么事,他必然会替你一一解决,且毫无怨言。”
“真的?”白莫寅会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岑可宣皱着眉,有些怀疑的道:“你……跟他很熟吗?”涑兰望天翻了个白眼,道:“他多大了?”岑可宣咬了咬嘴唇:“大概二十出头?”涑兰又道:“我在紫云宫多久了?”岑可宣蹙眉思索,道:“至少也有九年了。”涑兰终于笑了:“那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跟他‘很熟’?”
岑可宣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但还是不甘心,又问道:“那你干嘛跟我这样说,你很了解他?”涑兰还是笑嘻嘻:“秘——密。”岑可宣愤愤的看着他,突然脑子一动,抓住涑兰的衣袖,逼问道:“对了,你之前离开紫云宫是去哪儿了,是去了御景山庄?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难道你见过白莫寅?”
涑兰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蹦出这么多问题来,但很快又恢复他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摇摇头道:“这也是秘密。”
岑可宣立马就泄了气,早该料到的,涑兰这家伙,你再怎么义正言辞跟他说话,他也不会跟你正经起来。于是气呼呼的道:“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么赌气的一说,倒好似提醒了涑兰,原想着这家伙不过跟平常一般闲来无事,过来消磨时光,却见他面色一变,一本正经的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他不顾岑可宣诧异的神色,仍旧自顾自地道:“都说世间种种情缘,最妙不过两小无猜,眼下离别在即,我得送件礼物给我的小宣宣。”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在身上摸索。
岑可宣见他仍不正经,满嘴胡言,心中轻哼,你多大年纪了,好意思说跟我两小无猜?嘴里更毫不客气:“太寒碜的礼物我可不要。”说话间斜眼瞟着他,却见他竟是将挂在腰间的那支紫色竹笛取了下来,未待岑可宣惊呼出声,他已马马虎虎看了两眼后,十分豪迈的伸手横在了她的面前,挑眉笑道:“这东西可不寒碜。”
岑可宣早顾不得两人的玩笑,诧异的接过竹笛,低头细细打量,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应是涑兰平时随身携带之物,采自宫中后山的紫竹林,色泽润华朴实,如吸取了天地间的所有灵气而生,做工精巧而不失细致。
她将这竹笛拿在手里反复瞧了半天,心里已是八九分笃定,方才小心翼翼收好,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在她看来,这个礼物虽不一定值钱,意义却有些重了。涑兰却弯了弯嘴角,一只手已经直直的摊开在她眼前。岑可宣不解,涑兰立马好心的开口提醒她:“回礼,赠别之礼理应是相互的。”
早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岑可宣气呼呼瞪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涑兰张了张嘴,却又好像一时想不起要什么,竟迟疑了一下。
岑可宣没好气的追问道:“问你呢?”涑兰看了她一眼,最后无奈的摇摇头,不知真假的叹道:“算了吧。”
岑可宣冷笑出声:“那怎么行……”
“是啊。”那家伙立马应声,而后煞有其事地想了想:“要不我吃点亏,就从这儿随便拿点什么好了。”他一边说着,还真的将视线投向房内,搜索起来。岑可宣狐疑地看他一眼,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没有吭声。
涑兰突然道:“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岑可宣不解:“为什么?”涑兰若有所思的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拿的。”天知道,她认识涑兰整整九年,这小子的脸皮有多厚,她可比谁都明白,说什么不好意思,恐怕鬼都不会相信。岑可宣闷闷地盯着他,静默不语。涑兰又催促她:“快点。”她想了想,料他也耍不了什么花招,只迟疑片刻,还是缓缓合上了眼睛。
自从听他的话闭好眼睛后,她却半天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心下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竖起全身汗毛,发动一切感官来捕捉周围的一举一动。这不能怪她,从小涑兰就爱想着法子戏弄她,此时分离在即,这厮没准正琢磨着最后跟她玩个大的,等她放下防备,就一个大脚丫踹她个四脚朝天。
这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她发誓,涑兰绝对会有这么无聊,所以不得不防。
“好了没?”她忍不住问道。听声辨位,心里才算有底,遗憾的是,又过了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涑兰这小子搞什么鬼?她犹豫片刻,随即倏地睁开眼睛,却没想到涑兰竟然已经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衣袂翩跹地望着她笑:“礼物已经取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什么?已经取走了?岑可宣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冲涑兰喊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涑兰轻笑着,并未回答她,只随意地挥挥手转过身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紫雾中。
岑可宣望着他身影消失之处,似是傻了般愣住,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手中的竹笛,发了许久的呆才惊觉夜风微寒,于是急急关好窗户,熄了灯卧床躺好。却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只望着头顶纱帐横梁逼仄,默叹长夜迢迢。
至于涑兰到底拿了何物,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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