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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枫一脸新奇:“那你们如何认识的?”白莫寅道:“你若是留下来,必定也能认识她。”白景枫笑道:“只怕那紫云宫主不收,否则我还真就在这山上呆个一年半载的。”白莫寅笑道:“不说半年,只怕呆上一月,你也该腻了。”
如此冷清的地方,纵是有绝色美景,以白景枫纵情玩乐又心高气傲的性子,也是挨不住的。倒是白莫寅,向来喜静,这些年稍有清闲,便会去武当山小住一段,整日坐观云海日出,庭前闲坐,久而久之,竟好似也沾染了些仙气,比那些个道士还更多出几分出尘的气韵。
白景枫苦笑着点点头:“这么说也对。若要算起来,自小到大,我最烦闷不已的日子便是昔日爹爹将我禁闭于山庄,让秦容那老家伙教我诗文的几月,那时大哥二哥整日外出,庄中无人陪我玩乐,才将半月,我已是快要憋出病来,要不是恰巧可儿姐姐……”
话语突然顿住,风吹紫竹的沙沙声隐隐约约,紫竹中传来几声咕咕鸟鸣,宁静的夜让人的心变得安宁,白莫寅自顾自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以致有点出神,白景枫偏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道:“二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白莫寅却并未立即有所回应,片刻后方才缓缓收回视线,道:“是想问可儿的事?”
白景枫点点头,眼神变得坚毅了许多。其实他想问的事何止这一件?然而,他能够问出口的,恐怕却也只有这一件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亦颇觉愤懑,年幼时同二哥无话不谈,为何长大后,便会变得如此?
白莫寅道:“可儿向来待你甚好,如同亲生弟弟。”
“可是她的心事却向来只同你说。”白景枫看了白莫寅一眼,“二哥,我一直不敢问你,但是却总不愿相信,可儿姐姐当真如传言那般……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白莫寅忽然道:“你相信旁人的传言?”白景枫道:“自然不信,但可儿姐姐离开前,唯独见过二哥,景枫想,这世上或许也只有二哥知晓真相。正如二哥所言,可儿姐姐自幼待我不薄,我当时虽然年少,却还是多少知道她的,她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比起旁人更是坚强独立许多,我断不相信她会跳崖自尽。”
白景枫说完,目光坚定的看向他的兄长,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白莫寅,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当年的他尚且年幼,虽觉事情来的蹊跷,却总不愿去多想,亦察觉大哥对于此事很是介怀感伤,他自然不愿去揭大哥的伤疤,戳他痛处。那么,他能且只能寻找的答案源头,便在二哥白莫寅身上了。
白莫寅知晓他的决心,也不再回避,道:“她确实是跳下崖底了,但你知道,这世上,并非事事都如此绝对。”
“二哥,你的意思是说……”
白莫寅打断他道:“景枫,可儿不是普通的女子,你并不了解她。”
“难道大哥也不了解她吗?”白景枫皱了皱眉,控制不住的扬高声线,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何地:“方才二哥也瞧见了,紫云宫那个丫头,分明一副未长大的模样,相貌不过算是清秀,说话做事同御景山庄随便一个丫头有何区别,她有哪一点比得上可儿姐姐?”
白景枫虽然自小脾气便很是乖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在白莫寅面前,他其实还是极为克制,乖巧听话的,今日瞧见了岑可宣,在心中自然会拿她来同曾经的杨可儿相互比较,可是,杨可儿本就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又岂是如今年幼且不知世事的岑可宣所能比拟的?
一番比较下,又思及杨可儿的逝世,及种种不明所以的真相,气恼和郁闷一同涌上心头,便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有些话总是说出口容易,痛快过后却未必那么容易收场。白景枫一通话说完,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冲撞,早已是懊恼不已,却见白莫寅并不理会他的愤愤不平,而是闭上眼睛,稍显疲惫的缓缓说道:“在江湖中人看来,她是紫云宫主的义妹,就这一点,她已经胜过御景山庄所有的女子。”
白景枫怔然,纵是他再玩世不恭,纵是他再怎样不问世事,他也不至于听不明白这话中之意。他原本有些昏昏然的大脑霎时明澈如境,许多一贯想要逃避,一直不愿直面的问题就这么赤裸裸的被端上了台面,避无所避,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就是他自己。
他断不该如此轻率说话的!
两人间陷入了一阵如同深潭般的沉默。过了许久,白景枫才恍若回神,意识到这种沉默只会令事情更糟,于是站起身语无伦次的道:“大哥也许只是觉得这门亲事门当户对,又或者……”他绞尽脑汁,却绝望的发现根本找不到一个哪怕只是能够勉强说服自己的理由,来证明白玉枫所做的决定并非是针对眼前之人。
为什么会这样?大哥和二哥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剑拔弩张?
他只知道,二哥向来淡然无求,对庄主的权势根本未曾表现过一丝兴趣,然而大哥明明对任何人都温和讲理,却偏偏对二哥百般忌惮猜疑,虽然表面上依旧兄友弟恭,但凡是庄中有几分的眼色的人,都可看出,他们两人间深不见底的抵触和成见。他甚至有时真的会试着去相信江湖传闻,他们是为了杨可儿才会闹到如此地步,即便他年幼时从未见过两人因杨可儿而发生过哪怕一次争执。
白莫寅却已经站了起身来:“景枫,我有些困了,你也早些睡吧。”他说完便缓缓朝屋内走去,声音在夜间显得模糊又疲惫。
白景枫立于原地,愣愣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只觉夜风太凉,月光洒在院中,离去的背影同紫竹斑驳的痕迹相互映衬,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幽深寂寥。他站了许久,脑中什么都没有想,只觉无端有些发愣,直至一阵冷风忽然袭上心头,他才恍然回神,暗嘲自己怎的这般失魂落魄,敛好心神,这才匆匆回了屋去。
此时,已是深夜。
宁馨阁的岑可宣却依旧未曾入睡。今日的涑兰很不一样,出奇的宁静柔和,仿佛卸下了平日里的所有伪装,呈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她忽然觉得,这些年来,那个嬉笑怒骂的涑兰,那个总是习惯于捉弄她,并因此洋洋得意的调皮少年,都不是真实的他。岑可宣看不明白,只好静默。
涑兰突然说道:“很不安吗?”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岑可宣心里一动,异常坦诚地道:“有些害怕。”涑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起来:“不会有事的。”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抚上她的发丝,却带着难掩的凉意,这又让她想到了楚离,那个外表冰冷的人,手心却总是温热的。
她抬眼凝视他,眼中带上了希冀:“真的……不会有事?”
涑兰依旧笑着:“真的。”是近乎笃定的语气。
他何来的信心?是什么让他觉得此行定然安然无恙?他所知道的事情,究竟又有多少?岑可宣诧异的抬头看他,忽然发现涑兰的眼睛与他人是不同的,在夜里,他的瞳孔泛着幽幽的紫,就连头发也有几缕是紫色,与他的黑发混在一起,在灯火摇曳间,并不十分明显,却又那般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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