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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温艳生是个讲究的人,他故意将铁架子弄高一些,如此一来,就不怕火焰将这鱼烤焦了。
反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的用文火来烤,这才叫人间美味。
转动了几下铁架之后,温艳生便取了一旁的热腾腾的黄酒,轻抿一口,口里哈气,接着摇头晃脑的开始哼曲儿:“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话说山东好汉武二郎,回家路过景阳冈,景阳冈啊景阳冈……”
他唱的,乃是山东快书,不过用得却是河南口音,许多地方,有些含糊不清。
反正他也不卖艺,只图自个儿乐。
唱了几句,便抿一口黄酒,肚里便有些烧了,浑身血液沸腾,通体舒泰。
接着,继续烤鱼。
他享受的是过程,当然,也期待着这个结果。
却在此时,有人急急进来:“老爷,那陈太公,求见。”
“什么?”温艳生微微一笑,虽然口气里,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可眼里,却带着似笑非笑:“他白日说了那么多话,咋夜里还来,莫非知道本府在烤鱼乎?”
“他说有要事。”
温艳生遗憾的先取了油刷子给鱼上了一遍油,才道:“叫进来吧。”
片刻功夫,陈太公微微颤颤的来了。
温艳生还认真的烤鱼。
陈太公脸拉下来:“温知府,大敌当前,这深更半夜,温知府怎还烤鱼?”
“饿啊。”温艳生轻描淡写的回答。
“……”
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
“来,请陈老先生坐下,陈老先生,喝酒吗?”
“老了。”陈太公唏嘘道:“不能吃了,身子不利索。”
温艳生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年纪大了,酒不能喝,这烤鱼,怕也不能乱吃吧,别吃出事才好。
“陈老先生来此,有何赐教。”
陈太公一见温艳生美滋滋的取了葱花往鱼上头耐心的一点点的撒,便想龇牙,可他还是压住了肚子里的怒火:“老夫来此,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海外倭寇横行,可在陆上,难保没有勾结倭寇的人啊,否则,区区一群倭寇,能成什么气候。”
“嗯……”温艳生忙不迭颔首点头:“说得有理。”却手忙脚乱,转动了铁架子,生怕鱼烤焦了。
陈太公耐着性子:“老夫又在想,在咱们宁波府,可有这样的贼人呢?老夫想到倭寇肆虐乡里,心里就难受啊。咱们都是大明的士宦之家,久受国恩,理应上报朝廷,下安百姓,此乃绅士人家应有之义也。”
温艳生朝陈太公翘起拇指:“陈老先生此乃谋国之言啊,佩服。”
陈太公想了想:“老夫久在宁波,倒是觉得有一户人家,甚为可疑,他在宁波,长年累月的收购蚕丝或是成品的丝绸,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也从来不跟人谈价钱,收了之后,这些丝绸和蚕丝的去处,便不知了。当然,老夫并没有指责他为倭党的意思,都是乡里乡亲的……对吧?”
“是、是、是,还有什么可疑?”
“还有一次,他儿子成婚,老夫年长一些,自是受邀,坐在上座,却不胜酒力,于是乎,被抬去了后房里休息,可你猜怎么着?”
“那里定有许多平时根本不曾见的海外宝货,琳琅满目?”
陈太公一拍大腿:“温知府说对了,还真就如此,居然见了许多犀角,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老夫从前看他,也算是读书人,世世代代,都是积善人家,是忠良之后,按理而言,不该勾结倭寇啊,因而,就没有往深处去想,可事后回想,就越来越觉得可疑了。”
“哎呀……”温艳生见鱼熟了,心急火燎的将烤鱼取下来,却因为不小心挨着了烧红的铁钎,烫的龇牙咧嘴,忍痛取下鱼,一脸痛不欲生的道:“陈老先生早说啊,这家人可疑,查一查就知道,若是私商,肯定还能查出点什么来。”
陈太公笑吟吟的道:“是啊,把他家翻个底朝天,就什么都明白了,所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嘛。噢,这人姓张,是咱们鄞县老塘人。老夫累了,诶,年纪大了,容易犯瞌睡,得回去歇了,温知府,宁波上下军民百姓,可都托付给温知府了。”
说了地名,又说了姓什么,温艳生便有数了。
温艳生道:“陈老先生检举私商,真是壮举,将来……本府要为陈老先生请功。”
陈太公有些尴尬,忙是摇头:“可不敢,可不敢,这都是温知府的功劳,这都是本乡人,咳咳……若不是因为倭寇肆虐,屠戮咱们百姓,老夫还真开不得这个口,温知府还是代为保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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