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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宝同被抓的第三天,瓜分了丁家的浮财,又确认了丁宝同的妻儿都是假的,开始要用刑拷问,准备逼问他置办的产业和窖藏的金银,才拷问了半个时辰,大同的快马就到了。
大同镇守太监派来了自己的亲随,到这时拷问丁宝同的众人才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都献给了那位太监,至于时机为何这么巧,是因为丁家附近一直有人盯着,丁宝同被抓,这边就快马去大同城报信,大同城内早就有人和镇守太监府里建立了联系,丁家的产业和财货清单迅速就被递了上去。
太监不可能有后代,所以对金银财货格外看重,但捞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文官们盯得很紧,一旦发现就会揪住不放,再也没有比抨击内官更能增加清誉的事件了,而且风险还很小,丁家这一大笔财货主动送到手上,还想了几个冠冕堂皇的名目,真是不拿白不拿。
收钱就要办事,何况占家产很大部分的宅院铺面以及窖藏金银,都得丁宝同本人指点和交办,这人也一定要救的,镇守太监也不含糊,直接派出了亲信前往。
在大同地面上,有四位人物是在最顶点的,文官是大同巡抚,武将是大同总兵,内官是大同镇守太监,藩王则是代王,镇守太监出面,再不情愿也得照办,人要放出来,拿到的浮财还要归还,还得赌咒发誓,以后不能碰丁宝同一根汗毛,不然镇守公公要发作的。
“。。。。。。丁宝同谋划的其实不错,解决的也算圆满,可他养尊处优久了,没经历过苦难煎熬,虽说拷问才半个时辰,身上挨了几盐水鞭子,拔掉了两个趾甲,可整个人已经吓坏了。。。。。。”
而且那些觊觎财产的人没彻底放手,丁宝同几次要离开大同都是半路折回,因为有人跟着,他要是真和妻儿相聚,恐怕全家死期就到了,就这么煎熬了十多年,镇守太监调走了,可图谋他的文官武将们也都换了,剩下的那些人以盐栈的势力也能庇护得了,丁宝同这才敢出来做事。
“。。。。。。他已经死了回家的心,连封信都不敢送出去。。。。。。你看他小心,盐栈里因为他家破人亡的有那么七八口了,在老丁面前,生意和账目上都做不了一点手脚,被查出来之后。。。。。。”
这些往事让朱达听得很过瘾,不光是这丁掌柜的人生传奇,更让他知道了大同的更多信息,总兵、巡抚、镇守太监和代王,从秦秀才的滔滔不绝中大概能判断出他们到底管着什么,然后能推测和猜测出更多。
不过朱达也有自己的疑惑“义父,听您说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丁掌柜经历这些的时候多大年纪,我今日看他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丁宝同出事的时候还不过三十,要不是年轻气盛,也不会的罪那么多人,要不是年轻气盛,也不会捞钱那么狠,据说当年送到镇守太监府中的单子骇人听闻,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他吓坏了,又要靠咱们庇护,所以异常谨小慎微,做得有些过了。”秦川笑着说道。
除了秦琴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之外,连周青云都听得很认真,这些往事跌宕起伏,那丁掌柜的应对和谋划也让人拍案叫绝,实在是精彩。
“义父,十几年前出什么事了?师父也总说,很多人都在说。”从急病中醒过来之后,朱达对任何谈话都听得很认真,他早就注意到很多人喜欢说十几年前,好像那是个重要的节点,今日里终于问出来了。
秦秀才一愣,随即失笑说道:“你不知道?对,你也不该知道,十几年前武宗皇帝领着咱们大明的兵马和蒙古小王子大战一场,把鞑子大军打退了,保了北边这些年的太平,那一次大战,咱们大同边军死了不少人。”
“武宗皇帝”,朱达反应不过来这是谁,嘉靖这个年号他知道,可前后是谁却记不清,秀才秦川说起这个却有感慨“御驾亲征,临阵接战,这样的勇武天子也就是太祖和成祖皇帝可比。。。。。。”
感慨两句后,秦秀才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打住,又颇为严肃的看着朱达他们说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们绝不能向外讲,那可是杀头的罪过,明白吗?”
大家都点头答应,实际上除了朱达认真听之外,秦琴和周青云都注意不到,秦秀才看到他们的反应也有了判断,又是说了句:“现在都说是荒唐胡闹,这个倒也没什么差。”
吃过晚饭后,秦秀才的话依旧不少,详细询问了朱达二人今日练武,又和他们讲了盐栈和郑家集的一些事情,这才让他们早点睡觉。
“秦先生今日话多了些。”临睡前周青云说了一句,他只是随口提起,说完就睡了。
朱达却知道秦川为何话多,今日里关于科举功名的谈话让秦秀才有些兴奋、甚至是紧张和惶恐,所以用滔滔不绝来掩饰,或者说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
今晚谈到的那丁宝同当年二十余岁,聪明异常,谋划周全,置办下偌大家产,最后却只能在这个盐栈分号里做个异常小心的掌柜,平淡平常的度过残生,而且明知家人在何处,却不敢过去团聚,不知道秦川说起丁宝同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身,这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还真有些相似。
这一晚睡得又比前晚好,一来是累,二来是适应了,第二天早早起床,却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朱达和周青云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兴奋,在他们二人的记忆里,冬天寒冷难熬,美好的记忆实在太少。
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北边天际的烽烟清晰可见,说起来,自从在白堡村第一次看到,村民大乱之后,大家对这烽烟越来越适应和习惯,虽然这象征着危险,可总喊狼来了,狼总是不来,一次次的大家也就麻木。
如果在白堡村,遇到雨雪天气是不练的,不是怕苦,而是担心受寒感冒,在这边屋内温暖,又有干爽衣服可以更换,自然不必小心翼翼。
朱达和周青云在雪地里练了起来,原本周青云的晨练是固定姿势重复开弓和反复罗汉六刀的动作,自从拜向伯为师后,这些姿势就变成了各种标准健身动作,这些当年正常无比的姿势让秦家上下啧啧称奇,觉得不像练武倒像是请神。
没练多久,秦秀才从屋子里走出来,朱达和周青云停下动作问候,秦川笑着答应,朱达在这时候特意看了看秦秀才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对,丝毫看不出昨晚那么多感慨,还有情绪上的失常。
“今天练完了,我带你们去街上逛逛,以后你们要在郑家集常住的,要熟悉了才好。”
听到这话,朱达二人都很兴奋,朱达觉得新奇有趣,周青云则是向往这边的繁华。
等秦琴起床收拾好后,大家就一起吃早饭,秦秀才虽然很宠这个独生女儿,在生活细节上却丝毫不放松,比如说从不让秦琴睡懒觉。
“朱哥哥,天边的烽烟里是不是有妖怪?”正吃着早饭,秦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烽烟那边是说鞑子来了,鞑子不是妖怪。”秦秀才会错了意,笑着解释说道。
秦琴连连摇头,急忙说道:“我说的是飞禽走兽变的,会法力的。”
听到这个,朱达嘴里那口粥险些呛出来,敢情秦琴还没忘了昨日的故事,他咽下去之后连忙解释说道:“天边那烽烟是为了示警,和昨天故事里的没关系。”
女童听得似懂非懂,听到“没关系”就失望的继续吃了,秦秀才笑着摇摇头,对朱达说道:“你这个年纪,知道的未免太杂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没等朱达接话,秦秀才又是问道:“你知道这烽烟是怎么回事吗?”
“师父说过的,第一次看到这烽烟,整个村子都是吓坏了,不过我师父看得明白,说不用太急,烽烟的信号是说敌人还没有入边墙,只是在外面活动。”
听了朱达的回答,秦秀才点点头,放下筷子解释说道:“真要是大敌入塞,一个个烽燧示警,狼烟冲天,那时候就算看不懂信号也知道出了大事,现在不过是例行公事,守墙官兵在应付而已。”
“义父,我在村里的时候听说十几年这烽烟都没有起来过,这段日子却是不停,蒙古人又打过来了?”朱达开口问道,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都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提出来,这就是一个。
秦秀才端起茶水喝了口,朱达能看出来,秦川也在抓住每一个教育传授的机会:“昨天咱们不是讲过应州之战吗?那一战之后小王子很快病死,他下面的贵人群龙无首,征战不休,草原上不是铁板一块,再小的部落也有机会去水草丰美之地,那一战蒙古各部又被大明打的怕了,再大的部落也不敢轻易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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