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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江南像一位文质彬彬的如玉君子,那么西北便像是一位披坚执锐的粗糙汉子。
外人每每说起这儿,首先想到的无外乎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戈壁黄沙,还有如雷一般的马蹄声。
与文风鼎盛的江南相较,满身都烙印着风霜痕迹的西北,反差极大。
现在已经是冬天,但是江南的冬天与西北相比较,甚至可以称得上暖和。
江南的风,是吹面不寒杨柳风。
西北的风,冷硬如刀,风里夹杂着草原戈壁上吹来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
江南河网密布,骑兵难行,更是难以展开大规模冲锋,所以在江南地界很难听到那种震天的马蹄声响。
平心而论,这种环境,在文人诗家看来,可能是所谓的边塞风,可对于生活在这儿的寻常百姓而言,却有着莫大的苦楚。
西北的土地是冷硬的,尤其是在冬天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地面冻得比石头还硬,一铁镐下去一个白印,得用铁钎和几十斤的大锤打眼,把洞眼连成一排,然后再用铁钎去硬撬,这样才能勉强挖开浅浅的一层,不过也只有在这样的土地上才会踩出轰鸣如雷的马蹄声。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西北正在打仗,到处都死人,地又冻成这般模样,那真是埋也埋不过来。
毕竟挖个浅浅的坑,就要四个人生生干上一天,把死了埋了之后活人也快累死了,而且埋得浅了,化冻之后就要被野兽刨出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而且死人越来越多,开始还给钉个薄木匣子,后来是草席卷,最后草席都没有了,干脆弃尸荒野,尤其是在两军交战的凉州,此般景象,可谓比比皆是。
徐北游自小便生活在西北,对于西北的冬天,记忆尤为深刻。
除了比石头还硬的地面,还有屋檐上垂下的几乎可以连接到地面的冰棱,足足有小孩子手腕粗细,实在吓人。
李神通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西北,第一次来到他师父的故乡。
一路行来,映入他眼中的景象,除了让他大开眼界,也让他触动颇深。
战争之残酷,未必都在流血千里的正面战场之上,反而是这种细微之处,更能见微知著,也更能触动人心。
徐北游带着他从江南赶到西北之后,没有直接去见那位故人张病虎,而是先去了丹霞寨,好在丹霞寨已经处于陕州腹地,当年十年逐鹿时,敌军从关内而来,这儿是前沿阵地,可如今草原大军从关外而来,这儿反倒是成了后方,未曾遭受太多战火波及。
对于徐北游而言,自然是一桩幸事。
因为丹霞寨无恙,便意味着小方寨也无恙。
饶是到了徐北游这般境界,也还是几分故土家乡情节,毕竟他的人生不像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人,早已是只把他乡作故乡,他至今也不过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其中有二十个年头都是在小方寨中度过,如何能轻易割舍。
在丹霞寨中,徐北游只是稍作驻足,李神通说道:“师父,我听师母说起过,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
徐北游微微惊讶道:“你见过你师母?”
李神通同样是惊讶道:“师母每次来江都时都会专门见我一次,难道师父不知道?”
徐北游扶额按住眉宇间的紫色符篆印记,“我这个师父的确不太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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