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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68—No。172)
No。168
β说,我捧着那本田字方格认真学习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压不下来的弧度——“跟绣嫁妆似的”。
她剥着橘子皮,一屁股坐在朱瑶的桌子上,面朝着我阴笑。
“你怎么还不走?”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打发她。
“今天我们组值日,韩叙有事儿先走了,简单一个人做双份,我本来也要逃跑的,被她抓住了。”
“韩叙也要忙着参加竞赛吗?”
“他应该不会吧,”β耸耸肩,“简单说,韩叙以前就没有系统地受过竞赛培训,也没想过要参加,他更倾向于安安稳稳地参加高考。”
的确,韩叙在语文和英语方面比余淮成绩好很多,论均衡和稳定,余淮远不如他。
我忽然联想到数学课上那个因为张峰的呵斥而被打断的话题。
余淮的茫然和焦虑。
显然初中升高中统考给余淮造成了一定的打击,林杨说过,半路出家的余淮同时应付竞赛和统考,是有点儿吃力的,统考的成绩也证明了这一点。而现在,余淮是应该相信自己,继续在竞赛的路上走下去,还是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一点儿呢?
从期中考试结束时他看到楚天阔的那副严肃表情我就知道,在余淮的领域,有另一番我所不能理解的、苦恼程度并不输于我的纠结和较量。
反观韩叙,情况要简单很多。
韩叙的脸上永远挂着一种“不为所动”,冷冷静静的。当他认定了某条路是对的,即使旁边人告诉他旁边的岔路上满地是捡金子,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说余淮的野心指的是“虽然我不想吃果子,但是只要看到蹦起来有可能摘到的果子,我就一定会使劲儿蹦蹦试试”,那么韩叙的野心就是“我只想低头赶路,所以去他妈的不管什么途径我都要走到底,蹦起来能够到好果子又怎样”。
这是简单在校庆时坐在运动场上对我和β说过的。
当然她的原话要恶心肉麻和抒情得多,不便复述。
有时候,我会在走神的时候看向简单和韩叙这一桌的背影,默默地好奇,简单是韩叙的那颗果子吗?如果她不是,那韩叙身上那种她所钟爱的“不为所动”,会不会给她一个最讽刺的结局?
我自己呢?
我低头摸着那本薄薄的田字方格,轻轻叹息。
如果我也是颗果子,恐怕余淮不光不需要蹦起来,还得弯下腰捡呢。
有那么一秒钟,我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上进心,想要变成一颗长在树木最顶端的果子。
我也想看一看高处的风景,吹一吹高处的风,然后静静地等着一只猴子蹦起来抓我。
当然一秒钟后,我就恢复正常了。
我够不着果子,也捡不到金子。我是个贫穷的瘸子。
我从胡思乱想中抬起头,不出意外地从β眼中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对二傻子的怜惜。
“唉,这孩子,”β将最后剩下的几瓣橘子一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看样子是晚期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块黑板擦从背后狠狠击中了。β嗷嗷叫着,从朱瑶的桌子上跳下来。
“给老娘干活!”简单站在黑板前叉着腰怒吼。
我穿好羽绒服,拎起书包,临走前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教室明亮的灯光下,我自己有点儿臃肿的身影在玻璃上映出,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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