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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山谷里,干涸明湖畔,乱离石堆上,唐小棠解开领间的兽尾,露出那张白里透红嫩嫩的小脸,听着远处传来的剑破顽石声,问道:“哥,天书真的在里面吗?”
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唐小棠不解问道:“那为什么神殿那些老家伙派人过来?”
唐说道:“根据中原那边传来的消息,天谕大神官自南方归来后批了一道示谕,说圣地因应天时而开,天书便会出现。”
唐小棠挠了挠头,问道:“可你不是说圣地被毁之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里面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叫天谕的老家伙凭什么肯定天书在这里?”
唐说道:“神殿三大神座,各有妙感精诣,天谕大神官上感昊天意志,传闻中甚至可能拥有大预言的能力,他说的话又有谁会不信?”
唐小棠忽然想起崖峰山道上唱歌的那名道士,不知为何心头生出一丝恐惧,讷讷问道:“哥,你说那个人会不会过来抢天书?”
唐沉默了很长时间,摇头说道:“不会,因为在他心中有个人比天书更重要。”
……
……
岁月渐移,这个世界的极北处黑夜渐长,气候趋于严寒,便在这座被昊天遗弃的山脉里,那片消失数十年的青翠山谷因应天时重新现世,大明湖渲泄一空,传说中的块垒大阵重新启动,引发天地气息附雪峰而上直指天穹,声势何等样的惊人。
魔宗山门重启所带来的天地元气波动,虽然在很短暂地的时光内便敛灭,但这股波动依然传出了莽莽雪山,波及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天弃山脉外围的荒原上,黑土与白雪交杂,雪地时偶尔能看到僵毙的野兽,寒冬时节的冷风如刀吹得帐蓬猎猎作响,自身已然是最锋利的猎刀。
叶苏沉默地行走在天地间,身上那件普通的道袍平直如光滑的崖壁,完全没有受到寒风的丝毫影响,看似寻常的抬膝着步,却是须臾间直去十余丈,脚步落在浮雪之上没有遗下丝毫痕迹,飘飘有若神仙。
当遥远山脉里魔宗山门重启时的天地元气波动,从身后传到他的世界里时,他缓缓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过去看一眼的想法。
做为知守观的天下行走,叶苏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天谕大神官的那道批谕,他甚至比天谕大神官自己都更早知道,七卷天书里的明字卷会在荒原上重新出现。
只是到了他这种层次的修行者,连死关都能看破,自然也能看破任何外物,不至于让那些外物牵绊己心,哪怕那些外物是天书。
而且他和唐以宁缺与隆庆的破境之约作赌,既然输了,自然便要认输,这不存在能不能看破的问题,他只是不能允许自己在心境上留下丝毫阴影。
他出现在荒原和天书无关,和荒人南下无关,和魔宗山门重启也无关。
他自幼生活在观里,从识字开始的启蒙读物便是那六卷天书。他自幼便冷眼看世间,荒人南下对俗世或许是件大事,却根本无法吸引他的目光。魔宗山门重启相对有些意思,不过魔宗早已凋零,不复为患。
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他离开知守观的人或事实在太少。
但十四年前就站在线那头的那个人绝对有资格。
叶苏很想与那个人相遇。他想了很多很多年,只不过这些年那个人总是在那座大山里,在那座大山旁,即便骄傲强大如他,也没办法靠近对方。
今年,线那头的那个人终于离开了那座大山,来到了荒原上。
他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但他知道自己会遇到那个人。
因为那座大山的独特气质和那个人的性情决定了这一点。
那个人要护着那个叫宁缺的小家伙。
那么宁缺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在旁边。
所以他只需要等到宁缺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
只是此时宁缺正在魔宗山门外。
他为什么却要离开魔宗山门向南方去?
……
……
天弃山麓南向有一处碧蓝的大湖,正是草原蛮人奉为圣地的呼兰海,此时湖面上飘着薄冰,世代居住在湖畔的草原部族的汉子们,正趁着冰面没有完全封实之前打捞湖中的某种水草。
有草原蛮人的地方往往就会出现中原的商队,不过毕竟此时正是严寒隆冬,而且草原与中原联军之间的战事刚刚结束,一支中原人商队便出现在呼兰海畔还是显得有些怪异,不过这些商人出手豪奢,而且把明年夏末的皮货定银都先付了,所以部落头人默许了他们的存在,甚至还拔了片营地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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