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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玛丽不依不饶,“公爵是多么和蔼的人啊!他什么错也没有犯,您就这样将他赶走,以后还会有谁敢为国家出力呢?如果把反对您的人都赶走,以后谁敢在您犯错的时候提醒您呢?”
如果是杜巴利说这样的话,路易十五说不定就听进去了;但玛丽说这样的话,只会让火气腾地冒上来。他脸上笑容消失,表情被危险的阴云覆盖。
“你觉得我错了?”
玛丽似乎丝毫没有发觉不妥:“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国王想找一匹顶级好马,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他问一个大臣有什么好办法;大臣向国王请求了五百枚金币,寻找三个月后,只找到了一匹死去的好马。于是他用五百枚金币将它的头颅买了回来。”
“啊,为什么?”诺阿耶问。
国王的怒气被好奇心稍微压了下去;千金市骨的故事他当然没听过。
“大臣回答:人们看到我的行动,一定会想:连马头能卖五百金币,真正的好马不知道值多少呢!拥有好马的人就会带着马,自动找上门来的。”
“……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呃,”她能回答《战国策》吗?“一本中国故事集。”
“……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路易十五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平淡而疏远,“我不会亏待舒瓦瑟尔的。”
背脊一阵凉意将老国王的怒火完全熄灭。他盯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诺阿耶拉走的孙媳,表情像是被面具封住了一样。
此时欧洲,“中国故事”就差不多等于“很久很久以前”,约等于“这个故事是编的”,正如“你在说中文吗”约等于“你在说天书吗”。
这个故事背后蕴藏的道理值得长久回味,而路易十五从未听说过,他也不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会拥有比他更丰富的阅历。如果不是她编出来的,那就是美泉宫的哈布斯堡家教给她的。
这个小女孩虽然还很冲动、幼稚,但政治潜力已经出现。这种敏感性如果不是天生的,就是教育的产物;而他的长孙难以企及——这意味着危险。很大的危险。
老国王心头的那座天秤,开始慢慢倾斜。
梅西出了一身冷汗。
一方面他很自豪。他没有看错,他们的女大公确实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另一方面,他隐约感觉到,王储妃这番急切的表态,很可能已经越过了国王的底线。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被误解为奥地利想要透过王储妃操纵、影响法国的朝政——虽然这不能算是误解,但女王和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在乍然听到消息时,梅西恨不得立刻到凡尔赛宫与王储妃面谈,好好规劝她谨言慎行,避免与国王冲突;但等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只会提高路易十五对他的警惕。现在必须尽量避免被看做一伙儿,尽量减少联系。
但他不能什么也不做。
“准备马车。”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挽回国王的心意,也只有去拜访这个人,才不会引起国王的怀疑。
“去小特里亚农宫。”
虽然不甘承认,但如今局势下,杜巴利夫人心意的一个转换,很可能就会决定王储妃是去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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