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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各社的社首。”看着面前二州两县三安抚司治下四百余名番社长老,转任营田司司官的顾同山不引人注意的叹了口气。“不少人当初跟本官也有几分交情,但是主上的主意已经定,若是不想学施琅大军一样土崩瓦解,就尽早奉上户籍和版籍吧。”
永历三十八年二月中,郑克臧向各方番社下达了版籍归一的政令,从当年的夏税征收日起,各社不再归属与承宣司直属,而将在划清地界之后,成为各州县、安抚司治下的自治村落,除了社首可由各社自行产生外,其余包括警察权、审判权等一律收归明郑地方政权所有,社番不得拥有包括火器、弓箭在内的各种武器,其安全有各地汛兵及警察保障。另外划界之后的各社不准超越界线从事开垦、伐木、拦坝等活动,社内土地也要按汉民的同等出产水平缴纳田赋,应承担的劳役也将按户而不是之前的社来规划,年幼的社番也被统一要求进入蒙学就读,为此各户还要支付蒙学的束脩。[]
这样一来,对于生产力低下的社番而言,等于是变本加厉的盘剥,为此,几百家社番纷纷派出社首等向明郑方面请愿要求废止二月的诏令,明郑各级官员也对短时间内再兴大战心存疑虑纷纷建言慎重其事,但未料郑克臧却显得十分强硬,受到郑克臧态度的影响,顾同山也不得不表示出与主君一致的立场。
“主上说了生还是死,或者是更悲惨的为奴为婢,一切都在各位的选择当中”
三月中,请愿未果的各地社番开始先后叛乱,这场叛乱规模远比永历三十六年的那一次更大,面对处处有警的形势,郑克臧当即大开杀戒。尚未完全整编好的各师奉命轮流出击,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彻底剿灭了二十一个社,逼迫另外三十三个社向玉山山脉深处搬迁,此外还有一百零五个社在青壮大量被杀后被迫再度臣服,在受到缩减了社区的处分后勉强保留了下来,只有二百四十七个社或摄于郑军的武力或汉化程度较高的原因未做反乱才得以保全。经此一变郑克臧不但彻底将台湾西岸平原地带的平埔社番纳入王化,而且还从平埔番手中夺取了近四千五百甲的熟田,相比四百余人的伤亡可谓收获颇丰。
就在社番哀鸿遍野之时,英圭黎商馆悄然复馆,郑克臧以归还飞霆号为代价,从英圭黎人手中接受了三千名黑奴的补偿,待这批免费的黑奴及部分曾在甘蔗园内劳动的黑奴编入各师之后,郑克臧批准原昆仑标中班长、冲锋官以下四百名伤残及一部分有功的奴军除役,并慷慨的授予其金兰湾附近土地。
四月末,郑克臧又以迁往南北两路的近万户罪民屯民以及千余抽调充任牌长甲首保正的家庭为基础在浊水溪以北设立彰化县、在打狗溪以东南路安抚司旧地设立屏东县,并降天兴和万年两州为县,至此东宁一共拥有六县二安抚司
“吕宋夷承诺将彻底放弃对东宁全岛及澎湖、琉球等地的领土要求,同意协助本藩驻马尼拉港商馆征召汉民回屯台湾,而本藩只要答应他们在北汕尾岛开设商馆,享受跟英国人同样的待遇,并且帮助他们在朝鲜和长崎销售货物。”徐青当着郑克臧和政事堂的参政、参议们侃侃而谈,仿佛这一切都是由他而不是边上低头不语的应太农一手主导的。“吕宋夷每年从墨西哥运来数船金银,可是如今大陆实施海禁,朝鲜根本不与夷种交易,日本市场又只能通过萨摩口高价出售少量日本商品,以至于吕宋夷只能被迫向佛郎机人、荷兰人乃至英国人高价购买东方商品,此番能够跟本藩达成互设商馆、开展正常贸易的协议,对其可谓有利,而本藩即能从吕宋夷手中获得金银又能从吕宋回迁人口,也有两宗大利,因此本司希望能够主上批准,以便双方换文落实条约。”
“帮吕宋夷在朝鲜和长崎销售商品?本官没有听错吧?”参政柯平冷冷的发问道。“听起来本藩好像得了转口的利益,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吕宋夷有好东西出卖呢?”
“柯大人记错了吧,吕宋夷有地球仪、西洋琴和夷教经书,对了对了,还有自鸣钟、金平糖。”杨英因为表现坚贞而得了参议的彩头,不过升了官的他一样不受郑克臧的见待,因此每日里办事并不热切,插科打诨倒是日渐功力。“或许说不准还有其他什么好东西呢。”
“金鸡纳霜!”郑克臧突然插嘴补充着。“这个能防疟疾,是定好的东西,另外可可和可可做的巧克力也是好东西,日后在北方行军用得着的。”几名大臣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不知道郑克臧嘴里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就连徐青也一脸的茫然,倒是应太农依旧不动声色,以至于徐青误会了是应太农越过自己向郑克臧汇报的,所以看向他的眼光也充斥着一丝恼怒。“洪卿,你有什么看法?”郑克臧却不做解释,反而向参政参议们发问到。“郑卿也说说看,你可是宾客司的老前辈。”
郑斌有些哭笑不得:“主上,宾客司跟通商司可不是一回事啊。”
郑克臧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于是郑斌只好明说:“臣对这些事不太清楚,也没什么意见,还是听听洪大人的意见好了。”
“昔年国姓爷曾以吕宋夷屡屡杀戮我汉民而欲兴师讨伐,先王在世时也有两度议征吕宋,就连王上当年也有取吕宋为狡兔三窟之说,不知道今日主上又为何与改弦更张。”洪磊作为事实上的首相对通商司跟西班牙的谈判大加批驳着,甚至把话引到了郑成功、郑经以及郑克臧的身上。“遥想数万百姓死于吕宋夷之手,徐大人却要跟其通商,本官不说你其心可诛,但徐大人你日后又以什么面目去见国姓爷和先王!”
徐青面如猪肝之色,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此一时彼一时,但洪磊却针锋相对着:“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当面本藩起兵抗清是为了鞑虏侵我中华毁握衣冠,而克定东宁是因为荷兰人杀戮我百姓商民,这些都是本藩名留青史的丰功伟绩,要按徐大人的意思,日后留在史册上的就是对主上的骂名了。”
“洪大人说得对。”柯平也赞同着。“财物不足可以另想办法,与虎谋皮断然不行。”
杨英知道名义上郑西谈判都是徐青的主意,可实际上这是郑克臧的意思,就连操办的也是郑克臧的亲信应太农,所以借着洪磊和柯平的反对也跳出来捣乱:“发兵攻打吕宋倒是好主意,但跟吕宋夷握手言欢,绝不可行!”
能打下吕宋固然是好,毕竟那里有金矿、铁矿和红土镍矿,但明郑目前有这个实力吗?没有实力却不退缩,这难道是天朝上国的好习惯吗?郑克臧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没有想到政事堂的反对声音这么高涨,除了基本上是打酱油的郑斌以外,其余三人可谓意见一致。
“几位大人,跟吕宋夷谈判固然是为了他们的钱,可也有助于把吕宋岛上的汉民完整的救回来。”徐青哑口无言了,但郑克臧却似乎等着人帮腔,因此应太农不得不从幕后跳了出来。“更可以籍此充实本藩的人力,如此明显的好处,几位大人不可不加以考量啊。”
谈到人的问题柯平不说话了,洪磊面有不甘,但也陷入了思索,只有杨英为了反对而反对着:“应大人此言,仆不同意,你怎么就能保证吕宋夷跟本藩签这个条约不是圈套,万一当地的百姓相信了,却被吕宋夷趁机屠杀,你的罪过就大了!”
“杨大人这话有道理,但大人也不能确定对方就一定是圈套吧?”应太农毫不以对方的官品地位高于自己而卑躬屈膝,反而针锋相对的用最尖锐的语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难道杨大人能掐指一算就算出前因后果来?还是杨大人以为一个莫须有就可能自圆其说的?”
“你!放肆!”杨英一听应太农把自己比作秦桧,顿时勃然大怒,转身用手指着应太农。“你区区一介卑官竟敢用这样语气跟本官说话,你这个幸进之徒也太过猖狂了吧!”
“好了,杨大人!”洪磊眉毛一弹,幸进之徒,这个话打击面太广了,几乎把整个童子军系统出身的文臣武将都一网打尽了,因此他不得不出面喝住这位同僚,以免他成为众矢之的。“应大人从前不是在军中就是在敌后,自然不知道朝堂的规矩,语气激烈点也可以理解,再说了,主上还在上座,你这是要置主上于何地。”
“幸进之徒?”但洪磊这话已经晚了,就见郑克臧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英。“杨卿啊,孤记得杨杰如今也是正六品承信校尉衔的哨官了,你这么一说,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是借着你的力才到了今天,这不好,不公平,他也是付出不少血汗的。”
杨英像吞了大便一样难受,但此刻郑克臧却不想听他的解释,只是冲着徐青、应太农吩咐道:“徐卿、应卿,洪卿他们考虑的甚至,吕宋夷多有背信弃义之举,所以不可轻信,这件事你们回去再好好权衡一下利弊。”
郑克臧看着有些失望的两人,微微一笑,提点道:“说起来不想让英圭黎人在东宁一枝独大,其实也未必一定要拉上吕宋夷,同安不是有法兰西夷和什么丹麦夷、瑞典夷出没吗?或许派人跟他们谈谈,也是一种以夷制夷的法子。”
“是!”徐青和应太农应着。
“那就这样吧,”郑克臧示意两人退下,等他们离开了,郑克臧向洪磊探问道。“上次宝泉司提议机制新币的事,政事堂是怎么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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