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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愁问多少,他便答多少。
“横虚真人派我率人前来刺探鬼门关后望台的情况,以期能出奇制胜,所以我带了人潜入鬼门关,半道得闻鬼兵征召的消息,才于半路设伏,想要抓几名紧要鬼修来问。”
“那你带的其他人呢?”
方才阵法破后,无常族那庸才长老孔隐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见愁心里却清楚得很,原本在阵法周围围攻他们的人都不见了。
谢不臣薄唇已然青紫,听得此问却是拉开了一线,竟淡淡回她:“如今是因大局,你怕杀我泄露自己身份,所以与我合作,可待危机一过,却未可知。我既已知会落于见愁道友之手,自该为自己留一线生机。他们仍在鬼门关后,我不死,见愁道友便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
“厉害!”见愁听了他这一番话一怔,竟不由抚掌,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到底是胸有韬略、走一算十的谢三公子,这等人心计算之术,如今也未有半点疏漏!”
谢三公子……
这原本熟悉的称呼,沉进酣眠的岁月里久了,如今再从故人口中听闻,竟已透着一种了令人恍惚的陌生。
只是,到底“人如旧,情不复”了。
谢不臣垂眸,没有言语。
见愁也为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陷入了良久的静默。
在都理智地意识到“即便有深仇大恨,现在也无法对对方下手”这一事实后,两人的心绪与心态都自然的平和下来,在这一刻,幽暗的地底空间里,竟难得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脉脉。
过往时光,如潺潺流水,在二人之间流淌。
见愁迈开平缓的脚步,从谢不臣面前经过,绕着那石柱而行,慢慢道:“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何非杀我不可?”
谢不臣笑:“人各有道,你有你道,我有我道。该舍时舍,该杀时杀。抄家灭族后,我在人世已无牵绊,唯有你,情至无悔,爱又太深,不杀不能死,不死不能灭。一杀了之,解得千般爱欲苦,情仇恨,不也洒脱?”
从京城身份尊贵的谢侯府三公子,到不得不隐姓埋名历遍冷暖的谢无名,人经历的起落浮沉、见过的善恶悲喜多了,便会忍不住生出向这天地追索之心。
人,为何只能臣服于命运?
他本该一无所有,偏又深陷于一“爱”字,由此冷暖熬煎,酸甜交攻,最终在机缘到来时做出杀以证道之抉择,也就无足惊奇了。
见愁实是了解他的。
理智,近乎残酷。
如今听他此番言语,便算是了然了大半:正因情不可控,所以越想操控;他素来冷静而清醒,想来有多爱她,便有多恨她。
于是她也笑:“看来,你并不为此后悔。”
谢不臣看不见她的身影,也看不见她的神情,闻言只略一垂眸,道:“本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你我从来是一类人。便是我此刻问你,若你早知我将杀你,是否会后悔嫁我为妻一般,你也是一般答案。对错没有意义,有意义的不过是判别对错的人。”
他到底是看得太清楚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二人的确是有相似之处的,尽管不喜欢他这一句话,可见愁也无法否认。
此刻,她的脚步,正正好落在石柱的另一侧。
隔着这刻满血红字符的三尺石柱,两人相背而立,各自看着前方,一者平静,一者冷静。
见愁淡漠极了:“可悲的是,我未死,你还爱我。”
谢不臣坦然:“我的情爱,从往至今;可你对我,不过是曾经喜欢。”
她对他的情,从来未及他深。
所以才能迅速从情爱的背叛中迅速回归理智,这一份近乎于天生的对情爱的淡漠,才是他爱恨所不及,也艳羡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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