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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王保保手下的十八番僧中,倒有十四人攻到了张无忌身畔。张无忌心想擒贼先擒王,只须擒住了那头戴金冠的鞑子王公,便能要胁他下令救火放人,于是身形一侧,从众番僧之间窜过,犹似游鱼破水,直欺到王保保身前。
蓦地里左首一剑刺到,寒气逼人,剑尖直指胸口。张无忌急退一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张公子,这是家兄,你莫伤他。”但见她手中长剑颤动,婀娜而立。刃寒胜水,剑是倚天,貌美如花,人是赵敏。她急跟张无忌而来,只不过迟了片刻。
张无忌道:“你快下令救火放人,否则我可要对不起两位了。”赵敏叫道:“十八金刚,此人武功了得,结金刚阵挡住了。”那十八番僧适才吃过张无忌苦头,不须郡主言语点明,早知他的厉害,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四钹金刚”手中的八面大铜钹齐声敲击,十八名番僧来回游走,挡在王保保和赵敏的身前,将张无忌隔开了。
张无忌一瞥之下,见十八名番僧盘旋游走,步法诡异,十八人组成一道人墙,看来其中还蕴藏着不少变化。他忍不住便想冲一冲这座金刚阵,但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大响,高塔上倒了一条大柱下来。
一回头,只见火焰已烧到了第七层上。血红的火舌缭绕之中,两人拳掌交加,斗得极是激烈,正是灭绝师太和鹤笔翁。第十层的栏干之旁倚满了人,都是少林、武当各派人物,这干人武功尚未全复,何况高塔第十层离地十丈,纵有绝顶轻功而内力又丝毫未失,跳下来也非活活摔死不可。
张无忌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飞快的转了几转:“此金刚阵非片刻间所能破,何况击败众番僧,又有别的好手上来,要擒赵姑娘的哥哥,大是不易。灭绝师太和这鹤笔翁斗了这些时刻,始终未曾落败,看来她功力已复,那么大师伯等人的内力该当也已恢复,只宝塔太高,没法跃下来而已。”
他一动念间,突然满场游走,双手忽打忽拿、忽拍忽夺,将神箭八雄尽数击倒,此外众武士中凡手持弓箭的,都给他或断弓箭,或点穴道,眼看高塔近旁已无弯弓搭箭的好手,纵声叫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下来,在下在这里接着!”
塔上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力道何等巨大,你便有千斤之力也没法接住。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张无忌见烟火弥漫,已烧近众高手身边,众人若再不跳,势必尽数葬身火窟,提声叫道:“俞二伯,你待我恩重如山,难道小侄会存心害你吗?请你先跳罢!”
俞莲舟对张无忌素来信得过,虽料想他武功再强,也决计接不住自己,但想与其给活活烧死,还不如活活摔死,叫道:“好!我跳下来啦!”纵身跃起,从高塔上跳落。
张无忌看得分明,待他身子离地约有五尺之时,挺掌轻轻拍出,正拍在他腰里。这一掌中所运,正是“乾坤大挪移”的绝顶武功,吞吐控纵之间,已将他自上向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
俞莲舟身上受力不重,向横里直飞出去,一摔数丈,此时他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一个回旋,已稳稳站在地下,顺手出掌,将一名蒙古武士打得口喷鲜血。他大声叫道:“大师哥、四师弟!你们都跳下来罢!”
塔上众人见俞莲舟居然安好无恙,齐声欢呼。
宋远桥爱子情深,要他先脱险地,说道:“青书,你跳下去!”宋青书自出囚室后,一直站在周芷若身旁,说道:“周姑娘,你快跳。”周芷若功力未复,不能去相助师父,却不肯自行逃生,听宋青书这么说,摇了摇头,道:“我等师父!”
这时何太冲、班淑娴等已先后跳下,都由张无忌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出掌拍击,自直堕改为横摔,一一脱险。这干人功力虽未全复,但只须回复得五六成,已是众番僧、众武士所难抵挡。俞莲舟等顷刻间夺得兵刃,护在张无忌身周。王保保和赵敏的手下欲上前阻挠,均为俞莲舟、何太冲、班淑娴等人挡住。塔上每跃下一人,张无忌便多了一个帮手。那些人自遭赵敏囚入高塔之后,人人受尽了屈辱,也不知有多少人给割去了手指,此时得脱牢笼,个个含愤拚命,霎时间已有二十余名武士尸横就地。
王保保见情势不佳,传令道:“调我飞弩亲兵队来!”
哈总管正要去传小王爷号令,突然间只见东南角上火光冲天。他大吃一惊,叫道:“小王爷,王府失火!咱们快去保护王爷要紧。”
王保保关怀父亲安危,顾不得擒杀叛贼,忙道:“妹子,我先回府,你诸多小心!”不等赵敏答应,掉转马头,直冲出去。王保保这一走,十八金刚一齐跟去,王府武士也去了一大半。余下众武士见王府失火,谁也没想到只韦一笑一人捣鬼,还道大批叛贼进攻王府,无不惊惶。
其时宋青书、宋远桥、张松溪、莫声谷等都已跃下高塔,双方强弱之势大大逆转,待得空闻方丈、空智大师,以及少林派达摩堂、罗汉堂众高僧分别跃下后,赵敏手下的众武士已无可抗御。
赵敏心想此时若再不走,自己反要成为他的俘虏,当即下令:“各人退出万安寺。”转头向张无忌叫道:“明日黄昏,我再请你饮酒,务请驾临。”张无忌一怔之间,尚未答应,赵敏嫣然一笑,已退入了万安寺后殿。
只听得范遥在塔顶大叫:“周姑娘,快跳下,火烧眉毛啦!你再不跳,难道想做焦炭美人么?”周芷若道:“我陪着师父!”
灭绝师太和鹤笔翁剧斗一阵,烟火上腾,便跃上一层,终于斗上了第十层的屋角。她功力尚未全复,但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掌法中只攻不守。鹤笔翁一来挂念着师兄的安危,心有二用,二来前伤未愈,三来适才中了麻药、穴道又遭封闭良久,手脚究也不十分灵便,两人竟斗了个不分上下。灭绝师太听到徒儿的说话,叫道:“芷若,你快跳下去,别来管我!这贼老儿辱我太甚,非杀了他不可!”
鹤笔翁暗暗叫苦:“这老尼全是拚命打法,我救师兄要紧,难道跟她在这火窟中同归于尽不成?”大声道:“灭绝师太,这话是苦头陀说的,跟我可不相干。”
灭绝师太撤掌回身,问范遥道:“兀那头陀,这疯话可是你说的?”范遥嘻皮笑脸的道:“什么疯话?”这一句话,明摆着要灭绝师太亲口重覆一遍:“他说我是你的老情人,周芷若是我跟你生的私生女儿。”她听了范遥这句话,已知鹤笔翁之言不假,只气得全身发颤,虽然此时早明白范遥确是救了自己,但仍容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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