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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月余,都中陆陆续续吹吹打打的办了三桩风光的婚事,破落的门户里,精美的车驾接了新娘子往婆家去。
街坊邻居不住嘴的说这亲事办的好,新娘子的衣裳好看,可是也无一例外的都十分好奇,这败落多少年的人家,怎么突然有钱给姑娘置办丰厚的嫁妆,还有了极大的脸面把闺女嫁进了人人艳羡的好人家。
外面的风言风语,家里的人自然是知道,也被打发出去操办婚事的女官听了去传回了宫里。
翻着内务府送来的衣裳料子,近身服侍的宫女在一旁把听来的新鲜事说给主子,说到正精彩处,羲和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
宫女一看羲和进来,立刻闭上了嘴,将桌上的绣花样子拿给贵妃,“娘娘,这些都是内务府请画师绘的新样子,咱们宫里可是头一份,别的娘娘都没见过呢。”
贵妃淡淡一笑,“这些话说了一次就行了,别让外人听了去。”
羲和端着盘子拾裙上前,将瓷盅放到桌上,“娘娘,燕窝炖好了。”
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看衣料的贵妃抬起头看着羲和,再看看那盏青瓷瓷盅,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宫女,示意羲和坐到自己身边来,“跟你说过了,别叫我娘娘,叫姐姐。”
无语凝噎的羲和悄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陛下不让我这么叫人。”
想起那日皇帝的样子,羲和就有些无语。那是贵妃第一次让自己叫她姐姐,结果贵妃前脚刚说完,皇帝就掀帘子从外面进来。贵妃说的什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很明显就是在外面偷听知道的。
结果那天,皇帝好好的跟贵妃掰扯了一番年纪跟辈分,翻来覆去,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不准羲和管贵妃叫姐姐。
“娘娘,陛下那日说了,我——”眼神不经意的往外面撇了一下,这一撇就看到墙角好像站了个人,羲和稳稳神,装作不知道外面有人。“还是听陛下的吧。”
贵妃瞬间有些气闷,连着桌上的东西都觉得碍眼。
服侍的女官见她脸色不好,赶忙上前打圆场,“娘娘,这燕窝再不吃就凉了。”
羲和赶紧就坡下驴,伸手把瓷盅往前推了推,“是啊,燕窝凉了就不好吃。”
见贵妃拿了小瓷勺开始一口一口吃燕窝,又重新说起自己听来的事。“奴婢听出宫的姐妹说,那新娘子的娘家穷极了,对外说是皇亲,可是只就剩下皇亲这个名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孩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羲和不知女官说的谁家,伸手拿了一个从江南贡上来的橘子,拨开皮吃了两办肉,“到底是有多穷啊!”
“出宫的姐姐说,那一家子女孩的衣裳还是几年前的的样子,小的穿大的,大的穿长辈年轻时的衣裳。都中家境过得去的人家,谁不是在儿女婚嫁的大日子时做身新衣裳充充场面。”
听到此言,贵妃点点头,也拿了一个橘子剥皮吃了。“是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娶亲,姐姐外嫁,都是要裁新衣裳的。”
女官点点头,“是呢,可是就这么个做不起新衣裳的人家,竟然给女儿整出来四十八抬的丰厚嫁妆。”
贵妃吃了一瓣橘子,甜丝丝的,她把剩下的橘子塞到羲和手里,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蜜水,“许是充场面吧,箱子里没多少好东西。”
羲和却是不懂了,拉着贵妃问,“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官明白,却是笑而不语。
贵妃温言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有些人家家里穷,或者不想在女儿的婚事多花钱,可是门面却不能丢了,就还是那么多箱子,只是箱子里的东西少一些。我嫁人的时候——”
说到这里,贵妃突然不说了,抬头示意女官接着说。
羲和想起来贵妃是嫁过人的,她不再说了……是因为那暴毙的保国公吧。
女官没有注意到羲和,她继续说宫外的热闹,“出宫操办的人回来说,那抬箱子的人抬嫁妆抬的可费劲了,沉的都要把肩膀压塌了。家里不是有钱的,装的嫁妆却不少。来结亲的新郎官看着也是十分英武,新娘子家的街坊邻居看了,没有不夸口的。都说新娘子命好。”
吃了三个橘子,羲和还要摸第四个,贵妃伸手拦住她,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擦手。“宫里有了这回,将来操办你的婚事的时候,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羲和一怔,手上的动作听了下来,“娘娘浑说什么呢,都不知猴年马月的事。”
示意服侍的人都出去,贵妃揽着羲和的肩膀俩人一起坐到罗汉床上,“那你是不愿意嫁给卫瑄了?昨儿陛下还拉着我跟我念叨,说将来你成亲,要从宫里发嫁,要让淑妃和我一起给你置办嫁妆。”
“我……”自那日皇后逼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本来羲和都要忘干净了,都不去想这事了,贵妃这一句话又让她想起来了,“现在不想去想这些东西。”
“想的我头疼。”
“可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皇帝背着手从外间进来。
在罗汉床上的两个人起身要给皇帝行礼,皇帝抬手拉住了贵妃,让羲和行了个全礼。帝妃二人一起坐在罗汉床上,羲和顺势站到二人下首处,皇帝看她眉眼之间仍有愁绪,刚才没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反而说起了别的,“方才过来的时候内务府来人说给贵妃做了补身的汤膳,你去看看做好了没有,要是好了就拿过来,朕和你们一起吃些。”
等羲和的身影隐没在廊柱,殿门一开一合响了一声后,贵妃依偎在皇帝身侧,“陛下听墙角听了多久了?”
“你看了多久的衣裳料子,我就听了多久。”说完肩膀上就挨了贵妃的粉拳,皇帝转身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轻轻抱着她,“朕有件事要问问你。”
贵妃抬头看向他,“陛下?”
“你哥哥一直赋闲在家,朕让他押送粮草送往前线,你看怎么样?”
贵妃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她从皇帝挣扎着起来,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陛下,妾身兄长才学浅薄,虽稍通兵事,可是在家多年,实在是难堪大任。”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想俯身磕头,可是她一弯腰,就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坐在榻上的皇帝看贵妃这般难受,正欲伸手去扶,跪着的贵妃却一手捂着嘴,一手撑着地,喉头一酸,不可遏制的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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