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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对朱高煦渐渐不满,待迁都北京的事情刚刚商定,朱棣便将朱高煦改封青州,并命其即刻就藩。朱高煦当然不会去,于是又跑到奉天殿哭诉:“父皇,儿臣自小就未离开过父皇身边,就是靖难之时,儿臣也是相伴左右,儿臣一旦就藩,无诏便不能入京,此生便不知还能与父皇相见几面。如今父皇龙体微恙,儿臣若走了怎么会放心得下。”朱棣听了此话心便软了下来,毕竟在靖难之时,高煦几次救过自己的性命,朱棣沉思了半晌说道:“可是你已受藩封多年,若一直留在父皇身边,朝臣免不了异议。”朱高煦跪走上前,“既然父皇要迁都北京,那便把儿臣留在南京可好?”朱棣看着朱高煦,想到这个儿子在奉天靖难之时奋勇杀敌,立下诸多战功,且多次救了自己的性命,于是朱棣点了点头答应他留驻南京。
张若兰见朱高煦得了留在南京的允准,忧心忡忡地对海棠说道:“汉王若是留在南京,恐怕后患无穷。父皇迁都北京之后,这南京可就是咱大明的留都,南京连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都保留着,若让汉王在南京站稳了脚跟,收归了民心,太子殿下岂不危险?不行,此时,咱们得帮太子殿下。”海棠问道:“若是能助太子殿下,海棠豁出性命又何妨?可是咱们都是后宫女流,前朝的事无可奈何啊。”若兰说道:“后宫的琐事一样能瓦解汉王。咱们东宫的王选侍或许能派上用场。”海棠不解地问道:“王选侍勾结汉王妃,用迷情散魅惑太子殿下。永乐十二年,东宫迎驾迟缓一事,险些要了太子殿下的命,这可都是王选侍所为,姐姐可别指望着她能帮咱们。”若兰笑笑说道:“我早便打探过了,迷情散的坏处,王选侍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争宠心切。其实王选侍也并不贪心,她只是想要有一子嗣,日后能有依靠便好。你想想,若是让王选侍知晓汉王妃害得她终身不孕,她该当如何?”海棠答道:“她必会恨透了汉王夫妇,那王静娈苦苦争宠这么多年,一直盼着能为太子殿下诞下一男半女,若知道实情,怕是连杀了汉王夫妇的心思都有呢。”若兰点点头,“此时正是父皇对汉王起疑之时,再让王选侍去父皇那里添上一把火,加之二位杨先生再助太子一臂之力,定能扳倒汉王夫妇,免得太子在这储君之位上日日如履破冰。”海棠赞同地点着头,“姐姐高见。”
于是,张若兰携戴原礼来到王静娈房中,王静娈见张若兰与戴原礼前来,不明就里,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张若兰说道:“本宫受恩于太子,为殿下掌管东宫,如今妃妾们都已有嗣,唯独王选侍多年未曾有孕,是本宫失职,今日特请戴太医前来为你诊治。”王静娈听闻请来了戴太医替她诊治,喜出望外,不顾与太子妃不睦,便欣然受诊。
悬丝诊脉之后,戴原礼说道:“选侍用麝多年,再难有孕了。”静娈大惊,“我何曾用过麝?”张若兰说道:“那迷情散中有一味麝香。”静娈听闻惊得目瞪口呆,赶忙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戴原礼说道:“永乐二年,臣曾为太子殿下切脉,闻得太子身上有迷情散之气,太子殿下怕累得王选侍去乐安堂,所以吩咐此事不得声张。后来选侍定是将迷情散服下了,闻不到迷情散的香气,所以太子误以为选侍不再用那迷情散,可臣为殿下切脉之后,发现麝香已侵入殿下脉中。殿下再次宽容,吩咐下去不问罪于选侍,只是独自养好了身子。永乐十二年,太子得知选侍在东宫孤苦无依,再次去了选侍房中。选侍又将迷情散服下,那时臣与陛下北征瓦剌,宫中御医皆被黄俨收买,无人告知太子殿下选侍再施迷情散一事,以致殿下迎驾迟缓,险些丢了性命。选侍不知,若是将那迷情散大剂量服下,此生是断难有孕的。”王静娈惊得说不出话来,张若兰说道:“你可听清楚了?你多年受汉王妃蒙骗,用那迷情散迷惑太子,东宫迎驾迟缓一事险些要了太子殿下性命,若不是殿下仁慈,你还能活命到今天?”王静娈倒退了几步,自语道:“我从没有想过陷害太子,宫中生活太过凄苦,韦凤娘那贱人说用迷情散能绾住太子殿下,我才用那迷情散的。我若知道那迷情散会让我终身不孕,会害得太子迎驾来迟,我怎会用它?韦凤娘说那只是房中小术,无关大碍的。”张若兰厉声说道:“汉王夫妇是如何待太子的,你竟看不出?韦凤娘的话你也信?你自己终身不能有孕算是咎由自取,可你怎忍心为了争宠竟置殿下于不顾?”王静娈含着泪摇着头,“我没有置殿下于不顾……我没有……”张若兰一把抓住王静娈的手腕,“你若对太子殿下有愧疚之心,你若对汉王夫妇有怨恨之意,便去奉天殿将此事禀告父皇。”静娈听了此话,瞪红了双眼,思索了片刻,便冲出慈庆宫,直奔奉天殿。
王静娈一边闯入奉天殿一边大喊:“父皇,汉王图谋不轨,结党营私,陷害太子。”锦衣卫力士赶忙相拦。正在奉天殿内与辅臣议事的朱棣听闻王静娈的喊叫,便说道:“让她进来。”
静娈入了奉天殿将迷情散之事据实禀告。朱棣听了静娈的话沉默着,静娈接着说道:“父皇,若不是迷情散惑了太子殿下的心智,永乐十二年,太子殿下怎会迎驾来迟?汉王妃用迷情散诓骗儿臣,就是为了离间太子殿下与父皇,若父皇当年一怒之下废了太子,那汉王夫妇的奸计便得逞了。静娈糊涂,竟听信小人之言险些酿成大错,请父皇降罪静娈,请父皇还太子殿下公道。”朱棣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东宫去。”王静娈叩了头便退出了奉天殿。
待王静娈退出奉天殿,朱棣沉默了一会转身问身边的杨士奇:“汉王不法之事,你可知情?”杨士奇知道,忍耐了多年,终于得到了扳倒汉王的机会,稍作思索,便凛然答道:“臣为东宫之臣,故被众人视为太子一党,纵然汉王有不法之事,旁人也断不会告知于臣。只是陛下两次北征,太子都受构陷,前些时日,宦官们又说微臣结党,东宫之臣受陷,遭殃的是谁?受益的又是谁?汉王两遣就籓,皆不肯行。今知陛下将徙都,汉王辄请留守南京。惟陛下熟察其意。”朱棣听了杨士奇的话,细细思量,终于确定了朱高煦的不轨之心。于是朱棣即刻将朱高煦改封乐安,命其就藩。
永乐十五年五月,待朱棣送走了第五次出使西洋的郑和船队,朱高煦便再次来到奉天殿,朱高煦跪倒在地,“父皇,儿臣自小就未离开过父皇身边,就是靖难之时,儿臣也是相伴左右,儿臣一旦就藩,无诏便不能回京,此生便不知还能与父皇相见几面。如今父皇身体微恙,儿臣若走了怎么会放心。”这些话朱棣听得都厌烦了,于是朱棣边看着奏疏边冷冷说道:“既受藩封,岂可常居京邸?”朱高煦赶忙说道:“若不能留在南京,那便求父皇带儿臣去北京,就要迁都北京了,儿臣从小在北京长大,就是在北京,父皇教儿臣骑射,母后教儿臣念书。儿臣想念北京。”见朱棣沉默不语,朱高煦接着说道:“父皇,儿臣不愿离开您,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就让儿臣在父皇身侧,为父皇分忧可好?”朱棣放下奏疏,“为朕分忧?朕问你,为何要构陷杨首辅?你意欲何为?凤娘为何诓骗静娈用迷情散陷害太子?”朱高煦答道:“父皇明察,儿臣冤枉。这些事情儿臣都是不知情的。父皇看着儿臣长大,难道父皇不信任高煦了吗?”朱棣说道:“朕让你去乐安做一个逍遥王爷,别负了父皇的苦心。”朱高煦向前跪走几步,“儿臣不去乐安,儿臣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儿臣不离开父皇。父皇,咱们父子一同起兵靖难,才有了今日的天下,父皇难道都忘了?”朱棣默不作声,朱高煦接着说道:“儿臣知道父皇的天下得来有多不容易,靖难之时,父皇身上受了好多伤。儿臣还记得,父皇左肩上的剑伤是大战白沟河时留下的,父皇右臂上的刀伤是在东昌留下的。每逢雨雪天气,父皇的这些伤疤都会胀痛。儿臣没忘记父皇的江山来之不易,儿臣怎会做大逆不道之事,而置父皇大业于不顾?”朱棣还是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朱棣说道:“好,朕带你回北京,只是你记住,不要辜负了父皇。”朱高煦大喜,赶忙叩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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