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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把玩着书柜隔间里放着的玉貔貅,对面西式玻璃窗透过来一层层的阳光洒了过来,手中温润的小物件放在阳光正盛的地方恰好越发圆润起来。
水头极好,这清清冷冷的一圈青晕,带着水波漾开的春色,让宋玉不由出声:“都说北平的人周身气派,我原先是不信的。“
他顿了顿,放下手中把玩的物件,又随手抽了一本书来,正好是本全英的《hamlet》。
“那如今呢?”陆献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今早让陆奉拿来的三港档案。听到宋玉的出声,平淡的问道。
宋玉挑了眉毛,手上拿着那本《hamlet》翻了两页,“如今我觉得,是挺气派的。”说完,他举了举手上的书,打趣:“随便摸一本书都是全英的,怪不得妹夫的官腔在外都打得挺顺。”
陆献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档案递给他,“那你多看它,也能这样。”
宋玉不置可否,压了眉毛接过档案,看到黄皮档案上写着三港二字时,他有些讶异地瞟了陆献一眼,看见面前人依旧是清冷的模样也不深究,打开后掏出白纸,翻开了两三页也大致过了目。
“你这是?”
也不怪宋玉疑惑,陆献结的是沈家的亲,可是不他宋家的。
就算他宋玉娶了沈家长女,但到底不是一姓的人,他陆献为何要舍了沈家这棵大树,而来他们宋家这片河塘。
陆献抬腿走向沙发,窝在一角,示意宋玉过来坐下,也不答话,开始摆弄起了茶道。
茶已煮过两遍,陆献揭开盖子,水汽氤氲起来,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
“自嘉庆年间,宋家从顺天府迁至松江府,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吧?”
“百年前,就算宋家还是官家,这苦也是没少吃的。如今乱党争出,这局面,可是越发不好控制了。”
当陆献张口的那一刹那,宋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陆献这个人不能深究。
毕竟每个人挣开身上的人皮时,显露出来的野兽本性都会吓人一跳。
“那又如何?”宋玉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温和的笑着回答。细细看去,才能发现此时此刻宋玉面上的笑容,掺着几分假意,但更多的是不输寒冰的冷意。
陆献放下盖子,挡住了水汽的攀升,似是黛笔淡淡描摹的眉峰此时有些些微的湿润,软和了他凉薄的棱角。
“宋先生不想让宋家做得更好吗?”
一句宋先生,蓦地让宋玉笑了起来。
都说皇城根儿下无善人,百年前的宋家是,百年后的陆献也是。
若拉扯上关系,宋玉也许还会怀疑陆献的初心。而现在宋先生三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宋玉,他们是在谈生意,非友非亲。
就算是友是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年头,没有什么能大过权势的诱惑。
宋玉垂眉看着无名指的婚戒,轻轻摩擦转动,“哦?依陆军长的意思,怎么个做法才算更好?”
陆献也算是泡完了茶,只是他放着没动,丢了手去自个儿又后靠沙发,拿着宋玉放在桌上的三港档案扬了扬道:“自古官民两和,才是治理一方之地的上策。”他将档案放在腿上,手指交叉放在其上,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清冷疏离的一笑,“自然,我也想做一个好官。”
西洋钟缓缓跳动,滴答的声响渐渐浮现在静默的空间里,越来越清晰,扰得宋玉皱眉,他抬眼直视陆献,“我很好奇,陆军长为何要选择宋家。”
而不是沈家?
这句话宋玉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陆献是听得懂的。
陆沈二家喜结连理,缔结秦晋之好的佳话,这可是传遍了上海滩和北平两座大城的。
他不相信陆献会无缘无故舍了沈家而择宋家这柄侧枝甚多的树枝。
知道宋玉是松了口,现在只不过是为以后的谈判增加砝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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