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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金光善的儿子?金光善的儿子能跟咱们混成一个德性?怎么不回去找他爹?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不必这么辛苦了。”
“你以为他不想回去吗?人家拿着信物千里迢迢从云梦找到兰陵去,不就是想认这个爹?”
“那他可算错啰,金光善婆娘可厉害。”
“不是我说,金光善在外边生得那么多,儿子女儿最起码有一打,你看他认过谁没有?闹成那样,也是他自取其辱。”
“人呢,就是不能盼着自己不该盼的东西。摔得头破血流,怪谁?谁都不能怪。自找的。”
“傻不傻!有一个金子轩,金光善还稀罕什么别的儿子?何况还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妓生的,鬼知道究竟是谁的种,我看金光善也是心里犯嘀咕才不敢认吧!哈哈哈哈……”
“哪儿能呢!我看他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跟那女的有过这么一遭了。”
“一想到金光善的种要认命地给咱们打水,我居然还挺高兴的,哈哈哈……”
“认命个屁,人家可使劲儿表现了,没看他那么卖力吗,整天跑来跑去做这做那多殷勤哪,巴巴地就指望混出名堂来他爹肯认他回去呢。”
聂明玦的心头蹿起了一把怒火,直烧到了魏无羡的胸中。
他的手猛地压上刀柄,孟瑶连忙伸手去阻止他,没止住。刀已出鞘,山洞前一块岩石轰然落地。洞内原本坐着几十名正在休息的修士,被这块岩石的塌落吓得蹦起来齐齐拔剑,手里捧着的饮水竹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随即,聂明玦喝道:“喝着别人给你们送的水,嘴里却说着阴毒之词!你们投我座下不是来斩杀温狗,却是来嚼舌根的吗?!”
洞内传来一片忙乱,众人均知赤锋尊脾性,越辩解他怒火愈涨,今天怕是逃不脱惩罚了,只能老实认了,因此无一人敢说话。聂明玦冷笑一声,也不进洞,对孟瑶道:“你跟我过来。”
他转身朝山下走去,孟瑶果然跟上了。两人走了一段路,孟瑶的头却越来越低,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半晌,他才道:“多谢聂宗主。”
聂明玦道:“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不必在意那些闲人的流言蜚语。”
孟瑶点点头,道:“是。”
虽是这么应,但他脸上仍是染着一丝愁色。今日聂明玦这样帮他出头,压得一时,日后那些修士定然要百十倍地讨还回来,如何能不愁。
聂明玦却道:“这些人越是在你背后大放厥词,你越是要让他们都无话可说。我看过你出阵。每次都在阵前,而且每次都留在最后疏导安置平民。做得很好,继续坚持。”
闻言,孟瑶微微一愣,头抬起来了一点。聂明玦又道:“你剑法很轻灵,但是不扎实。还要再练。”
这已经是直白的鼓励了。孟瑶忙道:“多谢聂宗主提点。”
魏无羡心中却明白,再练也扎实不了。金光瑶不比寻常世家子弟,他底子太差,永远不能更上一层楼,所以于修炼之道,他只能求博求广,不能求精求深。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综百家之长,涉猎各家绝技,也是他为什么曾被人诟病为“偷技之徒”的原因。
河间是射日之征中的一处要地,也是聂明玦的主战场,仿佛一道铜墙铁壁,横在岐山温氏身侧,另其不得东侵南下。清河聂氏与岐山温氏原本便有旧怨,一直憋着压着,开战之后双方爆发,大大小小战役无数,场场头破血流不死不休,河间一带的平民百姓深受其苦。岐山温氏自然无所顾忌,清河聂氏却不能不顾忌。
在这样的情形下,每次战后不厌其烦清理战场并疏导安抚平民的孟瑶得到了聂明玦越来越多的留意。几次之后,聂明玦直接将他提拔到身边,作了副使。而孟瑶也把握住了机会,每次都能将交待的任务稳妥完成,因此,此时的金光瑶非但不像后来那般总受聂明玦严厉教训,反而颇得他欣赏器重。而魏无羡听了太多那种诸如“敛芳尊听见赤锋尊到了便落荒而逃”的笑料,每次看到与聂明玦和平相处,甚至如鱼得水的孟瑶时,都觉得十分玄幻。
这一日,河间战场迎来了一位客人。
射日之征中,三尊各有美名佳话流传。赤锋尊聂明玦是所向披靡,所过之地温狗寸草不生。泽芜君蓝曦臣则与他不同,姑苏一带形势稳定后有蓝启仁固守,他便常常外赴支援,救人于水深火热,射日之征中收复失地、虎口夺人无数次。因此,人人听到他的名号便欣喜若狂,仿佛多了一线生机,有了保命王牌。
每次蓝曦臣护送别家修士经过河间时,都会稍作停歇,作为中转地。聂明玦亲自将他接引入一座明亮宽敞的厅堂之中,厅内还有数名修士,均坐于堂前。
虽说蓝曦臣的相貌和蓝忘机几乎一模一样,但魏无羡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谁是谁,可是,看到这张脸时,他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动,暗想:“不知我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剪纸化身被怨气侵袭,肉身会不会也出岔子?蓝湛会不会觉察不对?”
几句寒暄后,一直侍立在聂明玦身后的孟瑶转了出来,为各人送上茶盏。阵前都是一个人当六个人用,根本没有杂役或使女的空位,因此这些日常杂事也被作为副使的金光瑶主动包揽了。几名修士看清了他的相貌,先是一怔,随后神色各异。金光善的“风流趣闻”一直是流传得极快极广的闲话谈资,孟瑶做过一段时间的著名笑柄,倒有几个人认得他。大抵是觉得娼妓之子身上说不定也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几名修士接过他双手奉上来的茶盏后,并不饮下,而是放到一边,还取出雪白的手巾,很难受似的,有意无意反复擦拭刚才碰过茶盏的手指。聂明玦并非细致之人,未曾注意到这种细节,魏无羡却用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些。孟瑶视若未见,笑容不坠半分,继续奉茶。蓝曦臣接过茶盏之时,抬眸看他一眼,微笑道:“多谢。”
旋即低头饮了一口,这才继续与聂明玦交谈。旁的修士见了,有些不自在起来。
聂明玦素来不苟言笑,对着蓝曦臣,竟也颜色和缓,道:“留多久?”
蓝曦臣道:“借明玦兄贵地逗留一晚,明日出发,与忘机会合。”
聂明玦道:“去往哪里?”
蓝曦臣道:“去往江陵。”
聂明玦蹙眉道:“江陵不是还在温狗手里。”
蓝曦臣道:“两天前已经不在了。现今,在云梦江氏手里。”
一名家主道:“聂宗主还不知道吧,云梦的江宗主现在在那一带可是威风得很。”
另一人道:“如何能不威风?魏无羡一个人就抵百万大军呢,他还怕谁?也不必像咱们这样亡命奔波,稳稳坐镇一方,这运气也真是……”
有人觉察这话味儿不对,忙道:“唉,多亏了泽芜君和含光君四下支援,否则不知有多少世家和无辜平民要遭温狗毒手。”
聂明玦道:“你弟弟在那边?”
蓝曦臣点头,道:“他上旬就带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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