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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是因为与当下的不谐。才过去二十几年的风物,一切又都恍若隔世。我们不得不坐在时光的此岸,再来转顾那些逝去的波涛。
一般来说,每个作品都隐含着作者自己对历史的理解,以及同情和纪念。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不太容易承载太多的人物命运。但是,即便是一晃而过的那些草根小人物,同样寄托着我的生活、阅历和理解。那个曾经奉旨造反的老人,那个做饭的平反“右派”,无一不是源自于那个时代的草野。正是这些没名没姓的悲剧人物,构成了我们的当代史。
昆德拉说:一切造就人的意识,他的想象世界,他的顽念,都是在他的前半生形成的,而且保持始终。
我这一代人之所以始终无法超越80年代,也因为那个光辉岁月,给了我们最初的熏陶和打磨。那些被发配流放和无视的长辈,都活在那时。他们给了我们认识世界的遗训,使得我们不再蒙昧于天良。而今,那一代已经凋谢殆尽,而我们也开始要步入残阳斜照了。我在半生颠沛之后,重新拾笔掌灯之际,生命似有慌张夺路之感。翻检平生,找寻那些残破的人世经验,仿佛仅为提示后生者——我们确实有过那样近乎虚幻的美,哀伤孤绝,却是吾族曾经的存在。
2013年当我来到德国科隆,与少年时就从诗歌中熟悉的莱茵河朝夕相对时,我忽然再次想起了这个故事。我很少有这样的安静时光,独酌在花树之间,徜徉于那亘古之河流岸边,遥望祖国曾经的悲欢。我觉得该要完成这样一次诉说,与水声合拍的娓娓道来,伤悼那些不复再现的往昔岁月。
这样的怀旧是如此简单朴素,在那被打开的历史折扇上,仍然还有风声如怒。
如果这样一个没有太多悬念的小说,还能被今天的读者理解和垂赏,那是我的荣幸,更是意外之喜。谨在此,感谢孕育了这些人物和故事的故乡;感谢所有宽容的读者;感谢青眼有加的编辑和出版社。还要感谢科隆世界艺术学院,是他们给了我一个短暂安宁思考和写作的机会。
野夫
2013年春天于科隆莱茵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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