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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怎么可能,姑娘摇了摇头,回到收款桌边坐下,重新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继续翻阅。
也许在她眼中,天井下悬挂的只是几盏煤油灯的灯罩而已,然而我看得很清楚,灯罩上坐着几只小妖怪,学生和姑娘下棋时,它们便一直守在一旁观战。
随后,周围的光景如电影镜头转换般重叠变幻着。依然是在花灯堂里,周围的气氛与刚才有所不同。部分古董挪到了别处,门窗上的油漆也有些斑驳。收款桌边坐着一位中年女子,怀里抱着婴儿。岁月流转,却没能在她脸上刻下痕迹,她看上去依然年轻——是刚才那位姑娘,只是,她和学生对弈过的那张桌子不见了踪影,大概已经卖掉了吧。
随着风铃叮铃一声轻响,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位戴着帽子的绅士。女子一面逗弄着怀里的婴儿,一面抬头看向来者。绅士观赏着并排的几件古董,悠悠地踱着步子,朝店内走来。
从前那里摆放着那张新艺术派风格的桌子,此刻却堆着木箱,里面塞满破烂的椅子、陶瓷的盘子,以及马口铁玩具。当确信这一切并非自己眼花时,绅士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然而,他很快走进店里,当来到收款桌边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
简直难以置信,此刻他脸上呈现的便是这样的神情。他凝聚不动的视线投向的并非抱着婴儿的女子,而是她旁边的某件东西。那方棋盘仍像当时一般放在那里,黑白棋子仿佛按下了岁月的开关,那样安静又若有所待。停驻在棋盘上的,是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光景。
绅士唇角溢出啊的一声叹息,是小得几乎不能称之为声音的声音。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有些湿润,泪水几欲夺眶而出。某种难以克制的情绪正在他胸口沸腾地涌动着。
抱着婴儿的女子也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绅士。
绅士摘下帽子,整张脸就那样曝露在女子的视线之中。女子凝视着他布满胡楂的脸和那双浸着泪光的温柔的双眸,忽而展颜一笑。
“那天你赶上列车了吗?学生小哥。”她说。
“嗯,托你的福。”
“真是太好了。”
与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七彩虹光轻柔地笼罩着两人。
啪,啪,啪……
不久之后,花灯堂中再次回响起悦耳动听的落子声。
“你已经结婚了吧?”
“嗯,学生小哥你呢?”
“我也结婚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抱歉,真是让你久等了。”
“你还在探寻妖怪吗?”
“嗯,我想大概这辈子都会这样度过吧。”
“要是真能发现就太好了。”
“是啊。”
这一次,两人的对战并没有僵持多久,白子渐渐掌控了全局,完全压制住中腹的战况。
“啊……”
最后,绅士捻着白子,手却一直顿在半空。
“怎么了?”
“只要再落一子,便是我获胜了。也许。”
“是这样吗?”
绅士有些不解地看向女子。
“我,其实并不懂规则。”
绅士愕然看着她,总觉得她随意地开了个玩笑抑或为了结一盘棋寻一个理由。
“围棋的终局规定通常有以下两种。其一,对局中,有一方中途认输,是为终局;其二,便是像现在这样,棋盘上再无落子之处。”
一边说着,绅士一边落下了最后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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