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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迎春之后,贾探春是也幸也不幸的第二个,从南安太妃认她做女儿开始,就说下了要去西北和亲的话,同时宫里也有人给贾政贾赦传了旨:惠我海宇。
如此听来,这似乎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当然,贾探春自己未必这样认为,她有一身的雄心壮志、聪慧、才华,只是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毫无用武之地,国家败了,让她一个弱女子承担责任,不亚于昔日王昭君。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倘使她能顺利和亲成为王妃,兴许在边疆还能有一方作为。
这个馊主意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据说皇上当时是很不高兴的,因为堂堂天朝,泱泱大国去和亲,这是很伤他的自尊心的,因此他给来使的圣旨也写了什么“御赐”之类的,代表是他的天朝进行安抚,而不是示弱。
别说赵姨娘,贾母王夫人等也只能感激涕零的接受,贾探春回到秋爽斋打扮好了,因为迎接她的队伍已经停到了荣国府穿堂,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如果她不隐隐表示不满的话,那么现在嫁给周兴的,就不是她二姐……但毕竟已经过去了。
秋爽斋书房,案上笔架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墙上有颜鲁公的墨迹,还有一幅水墨画,足以见得探春平日不愧为文人所谓的高雅,她一身大红出来穿堂时,便见到赵姨娘与贾环进来了,那两个,是她从来看不起的生身母亲和亲弟弟。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奴去也,莫牵连!
刑部大堂,陈正风在左侧正襟危坐,他从云南做巡抚回来之后,升任了都察院都御史,算是监察部门的老大,他旁边坐着的是大理寺卿窦茂才,外表看去极为平实,周兴坐在右侧,窦茂才环视一圈,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两位大人,陆司寇辞行去逮捕张康,这张康进京述职之后,便往忠顺亲王府去了,想来会多有交涉,不知状况进展如何,窃以为莫若遣差役们去瞧瞧,也省去我等干坐之苦。”
陈正风与周兴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一笑的瞅了瞅窦茂才,陈正风推辞道:“周大人是钦差,理应由他发话,一应证人供词我们都有准备。张康是山东德州府知府,德州一府亏空银两十万多,目前欠了一万多,于是道台贺人龙下德州府巡视,却莫名其妙死了,此事已经压了半年多,后来贺人龙妻子胡氏告发,才又旧事重提。”
“堂堂一个道台大人,却死在府台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此事委实悚然听闻哪。”窦茂才摸了摸袖子,把头仰天,百无聊赖的说了几句,陈正风接口道:“但是此案也颇有牵扯,山东道台贺人龙死了之后,臬司、刑部批的都是自杀身亡,说是上吊死的,德州府还有仵作的验证,而当时据说京中有人递了一封信过去,府台杀道台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贺人龙妻子胡氏听闻,犹然不敢相信,他好好一个道台老爷,为了什么自杀呢?可谓疑点重重,此后不久,胡氏竟然又在贺人龙生前所穿袍服上发现了血迹,翻案并不是吊死的……山东臬司衙门审理不下,密探报皇上知道了,才钦点周大人为钦差,命咱们三法司审理。”
陈正风井井有条的说着,窦茂才慢条斯理的翻了翻眼皮,两个老油条都知道,张康虽然是一个知府,但是任满了,而且是忠顺亲王的门生,这一层就不好秉公办理了,所以,窦茂才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和冤大头,但是陈正风就不一定了。周兴听他俩说完,不慌不忙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边想边放在唇边呷了一口:“两位大人莫急,既然旨意是刑部带头的,周某也不敢一家独大,再等等陆大人就是。对了,陈大人,晚生听说,你在贵州时,甚是得民心,我就听见这么一个笑话,说陈大人上任巡抚衙门时,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每天必要叫人来回话,某次叫了卖饼的行当,亲自称给他们看,一斤究竟要卖几个钱,若是他们不听,第二天又叫人来回话,水火棍伺候……”
“这……也忒繁琐的爱民了吧……”窦茂才揶揄了一句,他很看不起这种死板的人,但是陈正风这番故事,确实为人津津乐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虽然贵为巡抚,奈何也无周大人知府的名气大。”陈正风摆摆手,两人回味过来,不知不觉竟然被周兴给搅和了,也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暗自狐疑,周兴还在漫无边际的聊着。
忠顺亲王府邸花厅,楚翼、楚唐、楚我汇合家下亲信人等、门生故吏正在一起饮酒作乐,叫了堂会,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前任德州知府张康也处于其中,张康此刻完全不知道他的案子会发,因为臬司衙门也瞒了,没有案发的理由。他在想的是家门不幸,原配夫人和一个管家不时传出来风言风语,而且还爱撒泼大闹,因此他这回进京,特意在绳匠胡同置了房子、买了个姨娘,好生受用,乐得清净,现在望见台上小生风流之样,不禁想起了他那一房姨娘,正想入非非着,突然刑部的差役风风火火的闯进了王爷府,连门房也不通报一声,刹那间便进了花厅,团团围住,张康等人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连八王爷府邸也要抄了吗?
“陆耳山!你是何意?即便到我府上抓人,也应该先通报一声吧,你如此行事,把我亲王的名义置于何地?”楚翼脸上有些微微的恼怒,其实他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是脸上就像做样子似的,拍了拍桌子,站起来吆喝着,那些丝竹管弦也停下来了。
“八王爷!对不住了!卑职是奉了圣旨逮捕张康的。实不相瞒,卑职若是通报,听风就是雨,其一张康心里有鬼,其二到时也连累了王爷,还不如卑职这番先声夺人,到底能抓住正主儿!来人啊!把犯人张康给我带走!”陆耳山喇叭似的声音轰得多少人耳朵嗡嗡作响,旋即便有刑部差役二话不说,三下五去二的给张康上了枷号镣铐,哗啦啦便带走,陆耳山到最后才跪道:“卑职改日必登门赔罪!还望八爷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说完大踏步而去,刑部所有人进王爷府邸,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只留下了面色铁青的忠顺亲王,以及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的门生故吏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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