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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喘急,峡谷幽深,连绵不绝的船队顺流而下,如神驹一般,快若闪电。船上的荆州军心情畅快,正大声吼唱着民歌:
“哟嘿哟儿嘿……”
雄壮的男声骤然响起:“正月探郎是新年,情哥哥出门大半年……”
紧接着,一群兵丁尖着嗓子,学着女声,唱道:“没隔哪一天啦,哥啊喂,站在奴面前,哟呀依嗬哟……”
哄笑声响成一片,一些兵丁居然在甲板上滚来滚去,揉捏着笑疼的肚皮。
唱歌的汉子们得到了鼓舞,声音更响:
“二月探郎百花开,情哥哥一去永不来……”
尖嗓子显得更加尖锐,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妩媚:“有了别家女啦,哥呀喂,才把奴丢开,哟啊依嗬哟……”
……
哗哗地流水声、猿猴的嘶鸣声、兵丁们欢快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动听的交响乐,不断地飘入林纯鸿的耳朵里,让他无心埋头公案,跨出船舱,矗立在船头,大吼道:“兄弟们,我来领头,你们随着唱……”
前后船上的兵丁几乎沸腾,山呼海啸般狂吼道:“好……”
林纯鸿扯起嗓子,嘶吼道:“哟……嘿……妹儿子哟……生的白又白,辫子象条乌梢蛇,走起路来风摆柳,见了想她半个月……”
兵丁们大吼道:“嘿……哟嘿……郎在山上砍柴烧,姐在河里洗盐菜,郎招手上山来,姐招手下河来,郎抱姐嘴对嘴,姐抱郎怀对怀,砍脑壳的冤家呀……”
吼完之后,兵丁们兴奋若狂,忍不住叫道:“将军,再来一个,将军,再来一个……”
……
峡谷幽深,撕闹声传至五六里之外,早惊动了荆州军前面的张凤仪。张凤仪听闻贼寇北窜后,率着运粮队顺水放船,准备直抵武昌,再事休息。民歌声一句句地传过来,让张凤仪眼热心跳,心情激荡,暗思道:一别两载,好歹个把月后,也能见到相公了,不知相公会不会想念凤仪?
正当张凤仪痴痴发呆时,“将军……将军……”的呼声隐隐约约地传入她的耳中,她心里一动,“莫非林纯鸿就在后面?”
张凤仪忍不住跳到船尾,踮起脚丫,往后张望。
不多时,几艘大船印入张凤仪的眼帘,这大船几乎比运粮船大五六倍,还挂着高高的白帆,正吃饱了风,犹如利箭一般,向着运粮船追来。
张凤仪大惊,对旁边的艄公说道:“顺流而下,犹然嫌不够快,还要挂帆,万一触礁,如何是好?”
艄公鞠了一躬,恭敬地回道:“回将军话,此段水路,被邦泰整治之后,挂帆行船也并非不可,只是……”
艄公正说得高兴,突然从后面的船队传来一阵嘶吼声:“让开……让开……”
艄公连忙告了声罪,指挥十二艘运粮船避开主航道,让后面的船队先过。
张凤仪七窍生烟,胸脯不停地起伏,跺脚道:“仗势欺人!凭什么咱们就该让他们?”
艄公却并无丝毫怨气,就如平静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将军有所不知,川江上行船,自古以来就是小船让大船,慢船让快船,他们所作所为,并无欺人之意……”
张凤仪的愤恨稍平,看着大船逐渐靠近,心里又自怨自艾:为何一见到荆州军,就如此心浮气躁,连川江的规矩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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