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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还是饭铺的一个伙计,当年有个老头吃白食,不肯付钱,他见那老者衣衫褴褛,又有些书生气,于是帮他结账,那老头倒也痛快,画了一幅鱼跃雷池图赠与他,并告诉他,十年后,会有三个年轻人出大价钱买它。
当时他见那幅图画得十分简陋,用笔也颇随意,也每当回事,后来开文玩店时,找到了那幅图,装裱洒水铺浆时,这幅画仿佛如活了一般,那鱼竟动了一下,他以为是错觉,等到后来,每逢阴天下雨,这幅画便更鲜活一分,到了如今,刚好是十个年头。
这十年来,这幅画一直挂在墙上,似乎从不存在一般,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幅画,想不到,今日竟真有三个人前来询价,于是问,“那三个人什么样子?”
“男人。”
“废话!我问你年纪,相貌如何。”
“二十来岁,有一个相貌还可以,生得比女人都美,另外两个嘛,也就一般,还不如我呢。不过,看他们衣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
老板道,“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这年头,有钱人都喜欢低调出行,难道跟你一样,有两个钱,都恨不得贴脑门上?”
伙计讪然笑道,“所以,我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正在前厅候着呢。”
文玩字画这一行水深得很,价格也比较随意,全凭买的人的心思。这伙计干了这么久,初判断,这三人不像是有钱的主儿,但仍然给泡了一壶茶,里面大有学问。
这壶茶,不上不下,不好不坏,十两一斤的瓜片儿。
稍后见面,先询问茶水如何,若是说好茶,那必然是没喝过太贵的茶,能承受什么价位,报价时心底就有数了。要是说茶太次,那必然是懂茶之人,那要价时,自然往高里要。
总而言之,叫价之时,既不会让你知难而退,又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亏。
老板与那叫来顺的伙计一起来到前堂。
三人仍站在大堂之内。
来顺道,“三位今儿可来着了,今儿我们老板做寿,店里的字画,一律五折。”
赵拦江问,“那这幅画卖多少钱?”
来顺却不回答,问道,“三位,觉得这茶水如何?”
赵拦江道,“淡出个鸟来。”
又问萧金衍,萧金衍道,“茶就是茶,怎么喝都不如酒。”
伙计心中暗叹,估计也没什么钱,又问李倾城。
李倾城桌前那杯茶,连动也未曾动,淡淡道,“去年的六安瓜片儿,应该是齐山的二等梅片,从庐州府运到这边,也不过七八百文一斤。”
六安瓜片谷雨前采之为提片,梅雨时节采之为梅片,又以大别山蝙蝠洞中最为正宗,最顶级的瓜片,每斤价格在万两以上。
老板乃好茶之人,一听气得破口大骂,“九驴茶叶那帮孙子,跟我说是一等提片,老子花了十两银子买的!”
李倾城笑道,“茶叶如古玩,谁也有走眼的时候,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老板不甘心,又回到后堂取出刚泡出的上等龙井,问,“你再看看这茶如何?”
一股泔水味透出,萧、赵二人向后退了两步。李倾城也忍不住捂着鼻子,道,“味道中正平和,汤水粗中有细,实乃不可多得的好茶!”
老板一听,如遇知己一般,道,“这位客官真是懂茶之人,这样子,你看中的这副鱼跃雷池图,我折价三百两卖给你们!”
赵拦江一听脸都绿了,道,“走吧,我看咱们还是买一尾鲤鱼送过去得了!”
三人转身向外走去。
伙计喊道,“等等!”
三人驻足。
伙计问,“你们准备出多少钱买?”
赵拦江伸出三根手指。
伙计道,“好吧,三十两就三十两,谁让你与我们老板这么投缘呢?”
赵拦江嘿嘿一笑,“三两!”
伙计黑着脸道,“俗话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三百两银子你们往三两喊,这哪里是坐地还钱,这分明是挖坑还价啊。”
他来到画前,“你们看看,丹青生,三百年前第一画师啊,再看这纸,颜色泛黄,正宗的窗棂纸,满满的古意,光这纸也不止三两银子。”
说话时,手落在画纸之上,不小心按出了个洞,“咳咳,再看看这鱼,这么大个儿,也不是凡鱼……咦,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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