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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则道:“丞相谬赞了,自六圣定天下以来,每朝户数丁口都有增加,到了治平年天下主客户已有一千两百九十万户,丁两千九百万口。”
“但到了元丰元年主客户为一千六百万户,而丁只有两千四百万口。”
“盛世之年,在籍之丁却少了六百万口之多,占天下六分之一!”
王珪笑呵呵地道:“二十至六十为丁,过去州县不算这些,只要是男子皆统计在内甚少更替,如今则统一划入。”
蔡京道:“丞相明鉴,唐汉之时十户为五十口,丁二十上下。今天下户数,自非兵荒而其离合也有故,未容以多寡为盛衰之候也。昔者合以避赋役,故户数寡;今也析以避田数,故户数多也。”
王珪道:“不至于,本朝实行保甲对地方户数编练,不会有漏口之说。再说本朝律令祖父母、父母若在时,子孙不得析户分产别籍异财,岂有擅自析户之说,故而是前朝户吏统计有误罢了,将男子误计作了丁男。”
“可惜之前三司大火,将这些账簿都烧去,否则应重新查实。”
蔡京摇头,汉唐时的户数统计,就是十户五十口二十丁上下,到了如今成为十户十五丁,无论户口统计方式怎么变,但一比二的丁户比是不会变的。
王珪却一直说过去统计是只要是男子都算丁,而不是今天二十至六十岁之间才算丁。
丁口是税赋役力之本,这么天大的事,王珪对其中问题视而不见。
蔡京不由失望。
王珪微微笑着,指了指长案上一盆盆栽道:“元长,此盆乃好枝,却无好花来配,岂不是可惜吗?”
蔡京心底一动,知道王珪向自己暗示什么,他心底还是挣扎了一二,最后故作不知地答了两句,便告辞退下。
王珪看着蔡京的背影心道,丁口莫名少了那么多,定是募役法所致,之前五等户既要缴纳免役钱,又要服役,故而民间定然是诡名子户(一户拆成多户,将户等下降),再或者贿赂县吏隐匿丁口,再或者直接当了流民,或者去干没本钱买卖。
天天吹熙宁盛世,国库里积蓄如山,结果丁口整整少了六百万,真是丢人丢大了(元佑元年司马光更化新法,丁数为四千万,七年时间丁数竟多了一千六百万)。
但王珪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样岂不是显得章越正确,天子丢人了吗?
因此他一定要编个前朝丁口计算错误的由头掩盖过去,当然地方统计混乱的原因也是有的,一会报丁数,一会报口数,一会报男子数。
朝廷用役紧时,地方便常只报丁数甚至还主动隐匿一些,遇到灾荒了,地方就报口数,将全县老百姓都算在内。
朝廷也不会查得那么细,水至清则无鱼。
王珪想到章越,也是可惜,若是这个学生肯辅助自己,自己何必用蔡京。只是这些年章越坚决地跟韩绛站在一起,难免疏远了他这个老师。
要知道王珪心底一直对韩绛挺不满的,而且章越在‘利国’和‘利民’上还与天子的国是是相左。
现在章越索性告疾在家。
如此王珪也没办法帮章越。
……
而此刻章越在府里‘养病’。
有句话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要么在桌旁,要么就在桌上,所以官员对权力不敢有一日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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