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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听到这里,心底有些挣扎。
却见老都管笑了笑道:“有的。但是老奴活了大半辈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至今也没见过一个。”
章越听老都管说话,顿时觉得有些耳目一新不由道:“老都管这番见识,比朝中许多大臣还高啊!”
老都管抚须笑了笑道:“让三郎君见笑了。这些话本来都烂在肚子里的,但谁叫我与三郎君一见如故呢。”
“做人不要太清楚,人在天下行走,哪能不受委屈呢?斗气快意一时,但久了就会后悔了。如今这世道,人生下若早一日明白何为伏低作小,将礼义廉耻抛在一边,路就早一日走得顺畅。”
“只恨太多人将仁义道德放在嘴边,等到路走错了,人已蹉跎半生了,想回头时已经晚了。可惜这些人年轻时候就是听不得真话,非要人哄着才行,如此颟顸之人,小人又何必与他讲真话?倒是三郎君是聪明人,小人方才讲两句心底话。”
章越听完后道:“老都管这番话真是金玉良言,受教了。”
章越心道,对方这话仔细品品,真是可以品出许多来。
这时马车已在一处停下,章越但见门外挂着‘章府’二字的匾额,不由心底一松。
老都管看着章越的脸色,最后道:“到了地头了,小人最后再赠三郎君一句话,切莫将人想得太善,想得越善良失望越多,倒是将人人都看作小人,这天也就晴了。”
章越复看了老都管一眼,笑着道了句:“会稽愚妇轻买臣,我辈岂是蓬高人!”
“什么?”
章越笑道:“老都管你说得都对。”
说完章越从马车上跃下,抖了抖袖子。
没错,老都管说得有道理,但只对大部分人而言,对于他则不同。
有的人之所以一辈子如此,就是整日只用功在认识世界上,却没有认识自己。
我章越章三郎是何许人也?
身上有挂!
此刻章越心底惊恐尽去,一手负后昂首翩然举步入内……一时没有留神,绊了一跤。
章府门槛甚高,大意了!
欧阳府上。
欧阳发从欧阳修的书房离开,返回屋内。
吴氏一见即迎了上去道:“怎么与爹爹谈得如此久?”
欧阳发道:“本谈得好好的,结果安定先生登府拜会爹爹。”
“这么迟了还登府?”
欧阳发点点头,有些黯然道:“是啊,先生一直身子不好,早有致仕之意,只是怕早走了对不起范相公托付,以及爹爹一番器重之意,故而扶疾强留太学。”
“他身上之官俸钱财除了拿去买药及些许开支,都取来贴补太学,太学里的寒门子弟哪个没受他的恩惠,如今他走了,再去哪里找如此好的师长。”
吴氏道:“你在他门下受教多年,他走时好好尽一尽心意,也不枉费这一场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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