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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君面色如常,说道:“城南女闾。”
明月哑然,女闾,就是这时代的妓院,只不过是官营的,这也是齐国特色了,在管仲的首倡下,第三产业比较发达。
原来,刚才见了孟尝君宅邸的破落,平原君竟然生出了“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的想法。他不以为耻,舔了舔嘴唇,大声笑道:
“齐之临淄三百闾,最出名的,就是这女闾了,自从管夷吾建立后,已有四百多年。虽然世人以邯郸、郑卫之女为最佳,但我觉得,齐女新妆袨服,招接四方游客,有颇多才艺,也别有一番趣味,我三十年前第一次来,就差点想永远住在那不离开……”
“吾侄,你要不要也与我一同去女闾游玩一番?”
明月略感头痛,这平原君,真是不经夸啊。不过他这人也有个毛病,就是在那方面有很严重的洁癖,前世领导去大保健,明月都是从不参与的。
他正要拒绝平原君,却不巧正好有一辆马车路过,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两马架辕,半封闭的车厢,厢窗外有薄纱帷幕,装饰华丽而不失典雅,车轮辚辚碾过路面,车内的人一听平原君约他刚满16岁的小侄儿去逛女闾,便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鄙夷……
“老不知羞,少不知耻,皆荒淫之辈……”
……
女声清泠高傲,从车中传出,声线煞是好听,但其意轻蔑,落在明月耳中,感觉痒痒的。
容不得他解释,那马车没有停留,径直驶过他们面前,往前又行了百步,停在墙壁拐角,便有竖人女婢过去迎车上的人下来,因为视角问题,明月看不到那车上的女子年龄样貌。
直到这时,明月这才注意到,那车上女子下车的地方,是与自己这座“质子府”一墙之隔的一座大宅院,门外有许多燕颔虎头、魁梧雄健的技击猛士守着,还不时警惕地朝这边看。
“那是谁家府邸?”他不由问道。
平原君也有些奇怪,问了问齐宫里派来的侍者,才奇异地说道:“原来是安平君府!”
那齐人侍者解释道:“然,孟尝君旧居太大,超过了卿大夫的规格,所以大王便将其一分为二,一半赐给安平君,另一半空了下来。毕竟那次大乱后,临淄达官贵人几乎全没了,大王复国后,好多地方都空着呢。这两宅之间,仅有一道矮墙隔着。”
平原君很高兴,大笑起来:“真巧,我与安平君素来相善,安平君前年访问邯郸时没少去叨扰我,改日等他从平陆回来了,我便带着你去拜访他,顺便看看,方才是谁对吾等这般无礼。”
言罢,这个不服老的荒淫之辈就扔下明月,迫不及待地登车离去,到临淄女闾销魂去了。
门外只剩下明月一行人,瞧了瞧日暮后行人稀疏的街面,他吸了一口雨后临淄的潮湿空气,转身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这座属于他的宅邸。
“那女子,是田单家什么人呢?”
散发着刺鼻漆味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明月一直想着自己的邻居,却没注意到,在这条街的对面,一株苍老的槐树阴影下,一位牵着条黑犬的灰发老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座宅子,还有它的新主人……
等门被鲁句践等游侠儿完全关上后,呈现在明月眼前的,是一座虽然空荡,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四进大宅。蔓延在庭院的野草也已拔除干净,从赵国带来的百乘之辎车已经入驻,赵太后硬塞给他的那些百工匠人、庖厨圉牧都恭恭敬敬地在门内相迎,一身朴素深衣的宫婢女绮趋行上来,曲腰行礼。
单手扶起了她,指尖摸着足够两人合抱的正门大柱,脚底踩着从石板缝隙里钻出头的草叶,看着天井上方的临淄夜空,明月心中暗暗说道:
“没错,这就是我的新家,是我在齐国的立足之地,我就要在这站稳脚跟,然后挺直身子,让全天下都能看到我长安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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