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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贵!咸熙宫内侍在此,这些人所谓奉皇太后之命的说辞就是万分可信的了,朱祁铭心中一宽,片刻后一道疑问闪过脑海。
就算是奉皇太后之命,他们为何能在此地侯自己侯个正着?
“道路泥泞,你别过来,站在那边说话。”
毛贵闻言,当即驻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殿下还记得小的!”旋即意识到越王新丧,脸上立马浮起戚色,“望殿下节哀,保重身子呀!”
朱祁铭被人提起伤心事,鼻子又一阵泛酸。
徐恭策马来到朱祁铭身边,低声道:“殿下,皇太后派来的人侯在此处,肯定是镇边城驻军操近路报的信。盛千户多半是在等候天子派军去接殿下,他好邀功,眼见留不住殿下,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孙府的人报信。看来,盛千户对各路人马的动向了如指掌。”
朱祁铭觉得徐恭言之有理,但他心中含悲,无心细察这里面的奥妙之处,就想冲皇太后派来的人道声谢。
突然,近两百条人影自林中闪出,看都不看朱祁铭一眼,就冷冷逼近孙府的人。
云娘策马来到朱祁铭身边,附耳道:“是福安宫派来的人。”
朱祁铭定睛望去,只见新来的人中,赫然就有那日黄昏时强闯歇芳园的七人!其余的人也有些面善,似在涿鹿山躲避贼人时见过,那时他们听霓娘号令。
那名使长矛的瘦者目光犀利地扫视众人,厉声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掳掠皇室宗亲!”
那名四十岁左右的雅士白眼一翻,“贼喊捉贼!公然装神弄鬼,定让你们现出原形!”
一名使大刀的壮汉暴喝一声,挥刀扑向雅士;这边一名肌肉男嚎叫一声,挺枪迎上前去,一时间,刀影翻飞,枪影幻花,瞧双方的狠劲,似有数世深仇!
忽见刀影、枪影齐敛,恶斗的二人各自踉跄后退,有那么一瞬间,空中溅起两朵诡异的血花。
顿时,呼啸声震耳欲聋,两班人马捉对厮杀,人人拼命,招招狠辣,惨烈的境况胜于战场,堪比斗兽场。
唉,明知对方的身份,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犯得着如此血拼吗?朱祁铭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前路并非坦途,而是有无尽的麻烦等着自己。
他哪里知道,他此刻尚未摆脱悲恸心境的困扰,故而漠视了宫廷的险恶。被礼仪与动听言辞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宫廷内斗,一旦落地,延伸到江湖,就必然要显露出其固有的特征,那就是残酷无情,命如草芥!
咸熙宫欲拿他救急,而福安宫则要拿他发动对咸熙宫的雷霆一击,他的身价已然暴涨。当有一天他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竟是双方都想全力争抢的筹码时,他一定会有另一番感悟。
此刻,他只知道自己要远离麻烦。大象打架,蚂蚁岂敢凑热闹!
“走!”
朱祁铭一声令下,就闻蹄声骤起。
“诶,诶,诶,殿下,殿下!”那边毛贵显然不愿留在这里,怕明早日出时,他会变成泥浆里的一句腐尸,但他双脚深陷于泥浆之中,动弹不得,直急得连连呼叫。
毛贵的身份太明显了,对他的求救不可置之不理,而正因为他的身份明显,所以带上他反而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于是,朱祁铭回首给牛三递了个眼色。
牛三策马来到毛贵身边,马不停蹄,只须伸出一只手,就将毛贵提到了马背上。
“呃,呃,呃,鞋,鞋!”
“老实点!要鞋还是要命!”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缓行,远离了那个杀声四起的地方,迎来了一片草地,目光掠过草地,就能见到官道蜿蜒的远影。
突然,身后身侧响起数道熟悉的呼哨声,紧接着无数人影朝这边扑来,令人憎恶的冷眼,令人憎恶的黑衣,令人憎恶的鬼头刀,又在眼前四处晃动。朱祁铭心中的仇恨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过,体内热血上涌,右手伸向剑鞘,就想凭着初成的武功,迎上前去杀他个酣畅淋漓。
“殿下,万万不可!快上官道!”徐恭紧紧护在朱祁铭身侧,策马朝官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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