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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红尘中,美人如玉,碧血如虹,最终屹立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用生命和热血追逐的永远不止是一个君主的宝座,更是一个英雄梦。
既然如此,年老梦醒的英雄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眼下的这一场注定轮回的战争?
他已没有办法阻止,他已没有能力阻止,即使身为万乘之尊的帝王,也只能悲哀地突然觉醒,他的帝王术用过了头,这一次,他注定要失去其中一个儿子了。是谁已无紧要,是谁已无意义,不可避免地失去本身,已经提醒他,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源于宇,源于宙,无计可消除。
不管是谁未流出的将流出的血,滥觞渊源都是他的血。他麻木不仁地想,所谓虎毒不食子,是否其实因为,它们不愿于其中最终品尝出自己血肉的味道?
风起波涌,风涌波动,细流最终汇聚成巨浪。群臣中的哗然终于爆发,乌台官员、司法官员、阁部文臣、翰林官员终于一个一个、一对一对地脱班出列,其中不乏衣紫腰金的部台首长,即使是保家卫国的对外战争,意见亦无如此空前的统一。大半个朝廷以摧眉折腰的形式,建议天子,请求天子,胁迫天子旨令三司与金吾卫共审赠带一案。
新任的中书令和他的卿贰们,新任的刑部尚书和他的卿贰们尴尬地站立,居庙堂之高,只可独善其身,难于兼济天下。
定楷松开了手,白练委地,变作了皇太子一人不祥的手持。
定权环顾,在俯首屈膝的四面楚歌中,郑重跪地道:“臣亦请三司介入彻查,以求公平。”
也许从皇太子今日开口始,大势已不可挽回。或许自天子起了废立之心始,大势已不可挽回。或许自他恋慕上同胞手足恋慕的人开始……
皇帝起身,摆摆手道:“介入好,都介入,散了罢。”
定权叩首,托了托手中章奏,道:“臣谢陛下。”
皇帝摇头道:“不用了,你要说什么,朕全都知道。”
皇太子沉着面孔转向中书令杜蘅,道:“杜相,那么烦你备案,备复本,备陛下未来参考咨询。”
杜蘅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天子,躬身答道:“臣谨遵殿下令旨。”
自太子还宫,赵王还府,二人便分别为皇帝软禁。同时按照当朝的议论,三法司协商后也各拟定官员名单上报天子,天子无异议,都察院和大理寺裹挟着刑部,终于或得偿所愿,或随波逐流地侵入金吾卫。然而其后数日案情并无新的进展,一来审案官员陡然变得复杂不便合作,而且作为钦案来说事事上要受制于天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人犯许昌平一直昏迷未醒。他不能参与,三司官员只能重新调查他的身世、科举、宦迹、行状,只能重新调查主要证物玉带的来源与流转,而这些又都是金吾卫早就彻查清楚的事情。当时积极如此,此刻自然面上无光,自然或开始抱怨金吾卫无视国法滥用酷刑,或抱怨金吾卫徒有虚名外强中干。但是不管如何,此案中的某些细节隐情却也逐渐为三司甚或朝廷所了解。
说是软禁,然而赵王身居宫外,行动毕竟比天视天听下的太子要便宜许多,是以每日朝廷的动向仍旧能够通过主管长和之耳目到达府中。
案情胶着,长和最早和定楷议论的是今度太子不合情理的行为,“人多说东朝此次已明知不能幸免,所以定要将王爷拖下马一道殉葬。”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窥测了一下主君的面色,生怕其中许多未经润色的词汇触犯到对方的忌讳,或者说加重幽禁中的他的忧虑。
定楷没有忌讳,也没有忧虑,笑了笑,反问道:“他们怎么知道东朝此次便不能幸免?”
长和答道:“因为讨论最多的还是那条玉带,那是东朝怎么都避讳不了的东西什么君臣情意,连愚夫都不信的托词,陛下又怎么会相信?”
定楷摇摇头,笑道:“他们不懂我这哥哥,他太爱干净,败就败,死就死,不会做这种街头无赖在泥潭里扭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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