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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解放军对瑶湾发起了攻击。首先,解放军集中炮火对瑶湾县城外的敌军工事进行了火力急袭,蒋军阵地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在炮火急袭停止后,解放军步兵向县城发起多路冲击。快要接近县城时,突然,对面敌人阵地上一下子喷出千百条火蛇,冲锋的战士来不及提防,纷纷中弹倒下。原来,刚才的炮击虽然摧毁了一些表面工事,但因炮弹有限,仍有大量坚固工事未遭破坏。不一会,阵地前沿布满了解放军死伤人员,有的还没有断气,身体不住地抽动。后面的战士无法再冲,慌忙就地卧倒,并集中机枪、步枪、冲锋枪一起对准当面敌人射击。这时,救护人员趁机爬到伤员跟前,给他们包扎伤口,然后拽着伤员匍匐后退。
双方的火力对射仍在继续,穿梭飞舞的火流发出耀眼的光芒,把阵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金堰,陈墨山办公室,被天花板吊灯柔和的灯光照得脸色苍白的陈墨山坐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两手轻轻拍打着沙发扶手,懒洋洋地对站在跟前的孙芸芸口述命令,“回电周军长,就说行营已经抽调援军正在驰援瑶湾,要他务必坚守城池,等候援军解围。”
孙芸芸记完内容后把文件夹和钢笔递给陈墨山,他接过钢笔,潦草地在上面签了名字。孙芸芸走后,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蒋安邦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皱着眉头,“陈长官,我刚才怎么没见您给哪个部队下达增援瑶湾的命令呢?”
陈墨山坐着没动弹,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微笑,“老弟真是太单纯了,51军原是张学良的东北军,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头子对东北军的一条内部政策吧?”
内部政策?蒋安邦听说过,西安事变之后,“老头子”针对东北军在西安事变中犯下“大不敬”之罪,就给东北军搞了一条内部政策,即:“打死敌军雪国耻,打死我军雪家耻。”第一条的意思好理解,第二条嘛,就是说,东北军的人要是被敌人打死了,正好雪西安事变的家耻。难怪陈墨山现在没有派援军解救51军。
蒋安邦是个所谓纯正的国民党人,他把茶杯往茶几上一墩,愤愤地瞪大眼睛,“作为一个政治领袖,老头子这样小肚鸡肠是很不道德的!”停顿一下,他又想起一件事,“51军是杂牌,您可以不问他们死活,可马育英和26军后方兵站的一千多人现在也都在瑶湾,您对他们也能不理不采吗?别忘了,马育英可是老头子的天子门生呀。”
陈墨山依旧靠着沙发,闭着眼睛,两手轻轻地拍打着扶手。“马育英在大战临头竟然还想着寻欢作乐,擅离职守,断送了26军和第一快速纵队,实属可恶!老头子一个小时以前给我来了封密电,要我对马育英严加查办。哼!天子门生怎么啦?天子门生就能一劳永逸了吗?哎,他这会儿要是阵亡,也算他以身殉国,这样大家也都省了麻烦。”
瑶湾县的激烈枪声传到两百里外的鲁河县,在解放军领导干部中引起很大的震荡。
经过三天激战,我军三师和六师分别夺取外围据点齐家镇和赵辛镇,歼灭51军各一部,在赵辛俘获马育英。但第二师在进攻县城时,只攻克部分前沿阵地,未攻进县城。
龙头镇司令部,石川和几个参谋围着八仙桌,紧张地瞅着桌上的地图,听谷雨分析战
况,“据了解,二师擅长打野战却不擅长攻坚。而三师、六师攻击得手是因为他们事先根据矿工出身的战士们的建议,突击制作了大批适合破坏工事的炸药包,并组织多个精干的爆破组对敌人工事实施连续爆破。”
说到这里,谷雨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听着屋外不时传来远方隆隆的炮声,语气坚定的说,“为此,我打算亲自到瑶湾前线指导二师工作,再从三师和六师各抽调一些擅长爆破的骨干到二师传授经验。一定要尽快拿下瑶湾”
龙头镇外的大道上,一队解放军骡马炮兵正在朝瑶湾方向开进。马蹄声、山炮车轮声与西北风裹带的远方爆炸声、飞机马达声混杂一起,回荡在半空中。吧嗒、咕噜、呜呜、轰轰、嗡嗡。
瑶湾守军再一次给陈墨山发电求救,说“职部已坚守三天三夜,再无救援,恐遭不测。”
“什么?什么?周力梧已经在瑶湾坚守了三天三夜?”陈墨山听完雷平的汇报,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两眼瞪得老大。“奇迹,真是奇迹!”他随即离开座位,背着手,低头来回走了几步,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冲着雷平说:“马上查查哪些部队离瑶湾最近,立即给他们发电报,要他们火速增援瑶湾,不得有误!还有,命令鲁兵团和唐兵团,迅速向当面****发起进攻,给****增加压力。”
雷平对旁边的孙芸芸说了几个部队番号,她很快麻利地写好命令,然后把文件夹和钢笔递给陈墨山,陈墨山接过笔,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站在旁边的蒋安邦对陈墨山态度的突然变化感到费解,等雷平和孙芸芸出去后,他眨了眨眼睛,“陈长官,您这是唱的哪出戏?您前几天不是说打死我军雪家耻吗?”
“这就叫政治。”陈墨山回到座位,满面笑容地说,“51军人数比26军少,装备和战斗力也比26军差,所以当****进攻瑶湾时,我以为会像26军一样很快被吃掉,也就懒得搭理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倚靠城防工事竟然守了三天三夜。这就促使我重新看待瑶湾战斗。现在假如我军增援部队赶到瑶湾城下,不论是把攻城的****消灭还是赶跑,我们都将获得瑶湾大捷。”
蒋安邦笑了,“噢,这就回到了打死敌军雪国耻上面了?”
“不是为了那个事,”陈墨山摆摆手,苦笑了一下。原来,去年九月《观察》周刊发表文章说,国民党单靠武力消灭不了****,内战可能有三种结果,政治协商、南北朝、十月革命。为此,多位社会名流分别在新年前后几次找过陈墨山,建议国民党与****讲和。深知剿共风险的他未当场表态,但也觉得,为避免十月革命的后果,可以考虑前两种选择。
“目前的形势逼迫我们必须得跟共产党恢复和平谈判,但是麻烦的是,我们自己怎么能打一个胜仗,好让共产党看到,我吃不掉你,你同样也吃不掉我。就在我为这个胜仗头疼的时候,现在机会来了。你说,我能不救周力梧吗?”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蒋安邦恍然大悟。
陈墨山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揉揉太阳穴,“我要给老头子拍个电报,劝他看清形势,改弦更张,请美国人出面,谋求与****恢复和谈。老弟,我口述,你来写吧?”
“是,”蒋安邦愉快地答应一声,随即从桌子上拿起文件夹和钢笔。
陈墨山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瑶湾附近的蒋军一改此前的隔岸观火,开始向该地移动。
瑶湾战斗也引起了美国在华机构的高度关注,雷纳德每天都看瑶湾战报,并与巴尔高特等人频繁磋商。这天晚上,在雷纳德办公室,一个三十出头、鹰钩鼻、穿灰色哔叽西服的美国官员坐在壁炉跟前的沙发上,瞅着坐在旁边的雷纳德,不住地眨着蓝眼睛,“先生,我一直没明白,我们美国对华政策的指导原则是什么?瑶湾的战斗跟这一政策有关吗?”
雷纳德翘着二郎腿,右手轻轻地拍打着沙发扶手,神情很随意,“这个政策就是,让中国成为亲美国家。用中国人的话说,我们美国是如来佛,中国,就是在如来佛手掌心上翻筋斗的孙悟空。明白了吗?亲爱的吉米。而国民党在瑶湾的胜利将会确保这一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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