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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霍尔,中尉给你的钱呢?”
普罗霍尔猛地甩开了弗罗霞的手。
“什么?钱?我没给过你吗?”他凶狠地反问。
“可人家给了你三百个卢布。”弗罗霞强忍着,没能大哭出来。
“三百个卢布?”普罗霍尔冷嘲热讽,“怎么,想全要是吗?千金小姐!一个洗碗女工值那么多钱?依我看,五十个卢布足够了。想一想,你多走运!比你干净的年轻太太,又有文化,也没拿这么多呢!睡上一夜就有五十个卢布,谢天谢地吧。这样傻的客人是不多见的。好了,待会儿我再给你十个,呃,二十个卢布吧。当然别死心眼儿,钱还能挣,我会替你拉客的。”他扔下这最后一句话,转身进厨房了。
“流氓,混蛋!”弗罗霞追着他骂,然后在柴堆上伤心地哭起来。
保尔在楼梯下听到这番对话,又看到浑身哆嗦的弗罗霞——他此时此刻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无法表达。他没有露面也没出声,只狠狠地抓着梯栏杆,脑海里闪出一个明确无误的念头:“她也被卖了。唉,弗罗霞啊!弗罗霞……”
保尔对普罗霍尔的仇恨更深了,周围一切均让人厌恶,让人烦躁。“哼,假如我能像阿尔焦姆那样就好了,像他那样有力气,揍死这流氓!”这时他发现了一位熟悉的头发蓬松的人影,没有回头就招呼:“坐下吧,克利姆卡。”
小徒工躺在柴堆上,望着不说话的保尔,说:“你在干什么呢?对着火练功啊?”
保尔费了半天劲才把目光从火舌那儿移开。他凝视着走来的克利姆卡,一对黑眼睛又大又亮。但克利姆卡第一次从朋友的眼神中体会出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悲愁。
“怎么了,保夫卡,怎么怪怪的?”他过了一会儿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保尔站起来坐到克利姆卡身旁。
“什么事儿都没有”,他瓮声瓮气,“克利姆卡,在这里我感到憋闷。”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克利姆卡用胳膊支起身子追问。
“你问今天是怎么了?我在这儿干活儿,头一天起就憋闷。你瞧瞧这儿,咱们像牛马一样地干活儿,回报是多少?谁高兴都可以掴你的耳光,而且没人替你拦一拦,老板雇咱们是来干活儿的,他随便指使一个力气大的家伙,就可以揍我们。你拼命干,累得腰酸腿疼,自以为不会再被挑出毛病,可给某人端东西时慢一点——又被揍……”
克利姆卡连忙打断他:“别这样大声嚷嚷,被人家听见了会倒霉的。”
保尔陡然站起来:“听就听吧,反正我也不要再干。在轨道上扫扫雪也比这里强啊!这里简直是坟墓,都是恶鬼。他们拿着大把大把的钱,不把咱们当人看,对那些姑娘想怎样便怎样。长得漂亮点儿,敢不听话就撵走。招这么一批女难民——没地方住没东西吃。她们总得活下去吧,总得吃点儿东西不挨饿吧!她们什么事都得干。”
保尔简直已经怒不可遏了,克利姆卡真怕让别人听到。他赶忙把通向厨房的门关上,保尔却依然余怒未消。
“克利姆卡,就说你吧,人家揍你,你就不敢吭声,为什么不吭声?”
保尔用疲乏的双手托着头。克利姆卡往炉膛里添了点儿柴,坐在保尔身旁。
“今天咱俩还读书吗?”他问保尔。
“书亭关门了,没书。”保尔回答。
“怎么?书亭怎么不做生意?”
“卖书的被抓了,搜出了什么东西。”保尔回答道。
“凭什么抓他呢?”
“据说是有政治问题。”
克利姆卡看起来有些困惑地望着保尔。
“什么叫政治问题?”
“鬼才晓得!听说谁反对沙皇就有政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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