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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泰大酒店第36楼,依旧是那个好似空中花园一般的空中露台,只不过今天的大露台并没有开门迎客,除了几名身穿黑衣的工作人员随侍在一旁,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一名40多岁身着民国时期素色长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在露台上一圈圈走着,指掐口算表情似是十分纠结,最后只见他站在一处铁艺玻璃相间的围栏往下看去。站在大楼顶上,四周情形尽收眼底,颇有几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满怀。
“这里就是那天出事的地方吧。”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阴煞之地,聚阴入秽,杨总,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若不是当初与长辈们斗气斗法,实在应当在修建时选择个更稳妥点的方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颜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开口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略有发福的中年人,名叫杨树,出了名的申城首富,申城大半的房地产生意都在此人囊中,而福泰大酒店正是他的得意之作,每次出现在人前杨老板均昂首阔步一股大人物的威势,可如今却见他满脸愁容,丝毫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没救了,至少以我现在的能力来说,已经是回天乏术了。”颜师父沉吟片刻,“之前所做之局为金水玉带余满堂,取玻璃流水为聚财之器,也暗合现代人西方审美观,却不想只顾其流水財,未敲实根基,建筑过于缥缈,压不住煞气,天长日久财气浅薄却顺来了阴煞,本有我所放置的石狮坐镇,再不济,顶多让这处卧龙之地沦为平庸之地,可前几日竟有两人从此处跳下,让此地见了血煞,如今整个风水格局被摧毁,可怎么补救……”
“这、这事……”杨树瞬间感觉心凉如水,全身透着寒意,“这是天要亡我啊……”
“唉……。”颜师父长叹一声,“你看这里煞气汇聚之快已非人力可阻,杨老板,今早抽身啊,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你是这酒店的所有人,千万不要拖到这酒店的煞气沾染上你别的楼盘生意。”
“我也想抽身而退……”杨树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可是我哪里还有退路……”
“杨总,咱们交情深厚,此事又是我们年轻一辈和老一辈风水师置气之作,也有我们的责任在里面,所以我还是要劝劝你,当断则断,不然深陷泥潭,损失只会更加惨重啊。”一把抓住杨树的手,颜师父看着杨树语重心长道。
“颜师父,你们世外之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恼,放眼申城,还有谁有实力接手此处楼盘……虽然我是此处主人,但此处位居市中心,就算现在关门或者推倒重建,也要经过上面的决议啊,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商人就可以做主的……我现在实在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啊。”杨树心灰意冷,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颜师父,这建筑的施工图纸等均经过您长眼,设计方案更是您拍板定下来的,我记得当初许老爷子极力反对此方布局,是您打包票可以利用风水布局改变玻璃多阴的煞气,并扭转为金水玉带余满堂的守福藏龙之局,现在您说没有办法了,让我们怎么办?”杨树身边一个年轻人突然插嘴道,语气中满是对颜师父的愤怒不满。“家父敬你是申城一代最有名望的风水师父,常年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年节更有大礼奉上不敢疏漏,礼仪做派没有丝毫不敬,现在有事了,您一句没救了,回天乏术就想置身事外了么?!”
“旭辰!不得无礼!”没等年轻人说完,杨树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立刻转过头来对着颜师父歉意拱手道:“杨某教子无方,颜师父见笑了,望海涵……”
“不,旭辰说的没错,是我颜世鸣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又有什么脸面在让你称呼一声师父,惭愧惭愧。”被杨旭辰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颜世鸣就差捂脸溃逃,连忙制止了杨树的道歉,沉吟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杨树说道,“杨老板,今日你就随我去见我师父,就算脱了这身衣服,跪地道歉,以后再不能当风水相师,也要请他老人家出山帮你将这凶煞之局破了!”
“颜师父,这!万万不可!”风水相师自古均心高气傲,特别是颜师父已经出师且和师门有心结的,今日要为了自己向家师认罪求助,实在是让杨树有些震惊。
“不必再说,就像令公子说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本身与杨总交情又如此深厚,更不是金钱可以考量的,怎能眼看着您糟灾呢,与和您的交情比起来,我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看杨树真心焦急不忍的面孔,颜世鸣突然心境敞亮,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微笑起来,“本就是我心高气傲惹出的麻烦,对自家师父低头,又有什么不好意思?旭辰,去备车,我这就随你父亲亲自去请家师。”
见父亲与颜世鸣一番说辞,杨旭辰也有些赤顔,嗫喏着想对颜世鸣说些什么,却也没说出口,只立刻转身带着两名随侍去备车。
几分钟后,数名保镖秘书等人簇拥着杨树与颜世鸣来到福泰大酒店楼下,几辆黑色奔驰已经停在门口,天空中朦朦胧胧下着小雨,两名随侍立刻在杨树与颜世鸣身后撑开黑伞,一路护送他们坐进车内。
颜世鸣报了个地名便开始闭目养神,三十里铺是申城周边的村子,杨树没想到颜世鸣的师父竟住在这样一个古朴落后的村落里。
“令师真是隐士啊,杨某以为这种有名望的大师老神仙都应住在山清水秀的福地或在城里接受众人供奉。”看着崎岖难走的村中小路,即便坐在这种豪车中还是被颠簸的浑身都要散架,杨树不仅发出感慨。
“哼,杨总,名人和高人是不一样的。”坐在座位上,颜世鸣听到杨树的话,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土坯平房和不远处的玉米地,面上看不出表情来。
“哦?颜师父此话怎讲?”杨树扬眉问道。
“高人可以是名人,名人却不一定可以成为名人。”笑了笑,颜世鸣冲司机道;“前面路口左拐,第二个胡同口停下即可。”
“颜师父这话说的是。”琢磨琢磨,杨树也笑起来,只见颜世鸣所说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很普通的一户农家,朱红色的大门半开着,里面一堵影壁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影壁上活灵活现的几条游鱼穿梭在荷叶莲花中,别有一番意境。
“颜师父,这画可有什么讲究?”率先下车,杨树眯着眼睛琢磨起这道影壁来。
“家师金盆洗手后开始修习绘画,这是小有所成后的作品,没什么讲究。”颜世鸣下车看了眼影壁,整理整理衣服,“杨总,就咱俩和贤侄进去吧,闲杂人等还是在外面,莫打扰了师父他老人家清修。”
“都听颜师父的。”听了颜世鸣的话,杨树连忙称是,带着杨旭辰跟在颜世鸣身后进入这座农家院落。
进入院落中,四方院子,角落栽种着一颗葡萄树,初秋正是葡萄成熟时,紫红色的葡萄一串一串的挂在头顶上,枝繁叶茂,把阳光遮挡在外面,只余下一点点斑驳光影,一来到这里,哪怕是烈日当空,三人也感受到几分阴凉气息。
“师父,世鸣回来看你了。”颜世鸣立于院落中央,沉声喊道。
一道纱门挡住房屋内的视线,里面一片灰暗,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侧面的书桌边上舞文弄墨。
等候片刻,颜世鸣表情未变,继续喊道,“师父,世鸣回来看你了。”
如此三次呼喊之后,杨树与杨旭辰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不忍再去看颜世鸣的脸色,可颜世鸣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并未有什么恼怒之色,只继续开口道,“师父,世鸣错了,大错特错,还请师父救救徒弟。”话毕,颜世鸣一鞠到底,不再起来,“师父您再不理我,我可就跪下啦。”
“哼,你还回来干什么。”屋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随即就是一页宣纸被团成一团从窗户内扔了出来。
听见屋内传出声响,颜世鸣面上一喜,连忙站起来将那一团宣纸捡起来抻平,一边装模做样的看了看,一边给杨树与杨旭辰使眼色,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屋。
“师父画技见长啊,这几条小鱼真真好似活了一般,”颜世鸣一边吹捧着一边迈入房屋,身后两人看不清那副画作,只硬着头皮跟了进来。
“少拍马屁!我这画技见长还不是让你气的!不听话的不肖徒弟,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我除了闭门作画,还有什么脸出去寻朋会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蓄着一缕雪白的胡须站在一个榆木桌子前,身着传统的布衣布鞋,微风拂过,须发微微飘起,要不是满脸不爽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出尘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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