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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明月的续命灯,灯若熄了,明月就彻底没救了!
前半夜很快就这般过去,南昭也终于在枯乏的等待中有了困意,就撑着下巴在桌案前打瞌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周仰从屋子里走出去,看到那道背影,她突然就清醒了,抬头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凤祥守在明月的床前闭着眼睛在默念咒语,吕东来还在睡,她就迈步跟了出去。
周仰一个人走出寝卧,走过长廊,走过花园,走出凤鸾阁,南昭就这般远远的跟着,中途也遇见巡逻的羽林卫,但无人打扰她。
最后,周仰一个人进到了他每日与州官议事批改奏折的暖冬殿,这殿足有数丈之高,那位于正前方威仪的龙椅,在昏暗又空荡荡的大殿中独存着,那人便垂头坐在那张龙椅上,他身上从昨日明月从菩提寺的塔楼上摔下时开始,就透着一股落寞之感。
南昭一走进大殿,便受这落败之气感染,她停在殿门旁,未再往前,站了片刻,前方的周仰沉声说:“从一出生,我便为他人鱼肉,受尽万苦,求死也不能,所以我发誓,总有一日,我要站在至高之地,将曾经压在我身上的这些重物一件件卸下,我野心如汹涌海面,卷起千层浪,为了这一日,我寻灵女走遍天下……”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南昭的方向,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灰暗着,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那些昔日欲将我至于死地之人,一个个死去,就连我的父皇,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却是我亲手所杀!”
南昭虽然对炎帝之死早有数,听到周仰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鸢姐姐到此刻,都还以为,杀先帝的是明月,其实,先帝在你大婚前一日就已死了,对吗?”
周仰默认了!
那夜,他与先帝因为南昭赐婚一事大吵,他对外宣称,先帝突发旧疾,其实是他在先帝的汤药中下了毒。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并非周政——”他右手抚摸着龙椅侧的龙头金雕细纹,沉声自白道:“而是那个从未善待过我的父皇!”
南昭听完这些,却并不惊讶,她见过属于周仰那灰色的过去,她也知道,从前他心中明媚和善的贵公子只是世人所见,这世上光明不会永在,必然有一面伴着阴暗。
周仰如是,他隐忍不发,数年如故,任由那根尖利的刺插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他触手可及时,才将那根尖刺拔了出来,他后又说:“我一直以为,当那座挡在我面前的大山被挖空、当我坐上这座龙椅得天下时,天下所有皆我可得,可是——有个人,却始终非我所有,从前我以为,是因为沈如故,她从前为沈如故而活,后来沈如故死了,我以为一切终将有所改变……原来,人一无所有时,只要得到一点点好,便会十分开心,可我又恰恰相反,得到的越多,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人心被贪欲蒙蔽,我终究未得到最想要的那个人!”
“所以这便是你的苦衷吗?”
因为贪念……
“是!”他不否认,从龙椅旁站起来,情绪上涌的说:“我看你经历无数次生死,每每遭遇险境,我如感同身受,我明知你身为灵女责任重大,但我却希望,你不再为灵女,那些世上纷乱与喧嚣,皆由我一人承担,我希望你在我身后,是由我来守护,而非每次危险时,你为我冲锋陷阵!”
“狂妄!自大!”南昭摇着头,她无法深视这个男人,她总以为,他该有更不得已的苦衷才是。
周仰看她气愤,眸中透出亏欠的悔意,他低声说:“挖你灵花时,我如自挖心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呵。”南昭冷笑,见他走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周仰缓缓抬起右手,那袍袖虽大,却遮不住那下面微微颤抖的手,他痛苦的唤着她的名字:“南昭。”
她不答,冷眼望着他的脸、手,心却止不住在难过。
“南昭,我将不久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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