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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承认了夏侯惠先前的规劝无有过错,那岂不是纵容了此子的气焰,日后不得得寸进尺屡屡犯颜直谏了?
虽说,没有犯颜直臣的衬托,明君之誉便无从彰显。
然而不过是樗蒲之戏而已,夏侯惠便胆敢以秦二世作为类比了啊!
若是日后他有更过分的行为,那夏侯惠不得将他与夏桀商纣作为类比啊?!
竖子!
居心竟如此狡诈!
须臾间心念百碾的天子曹叡,又觉得一股怒气在胸腹中弥漫。
万幸,在一旁羞怒难当的夏侯衡,见天子默然不语,还以为曹叡是在感慨夏侯氏的家风不复呢!当即暗中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缕决绝,再次俯身而拜,请言道,“臣弟不端,先有犯天颜之罪,现复有奸佞之象,委实不堪散骑侍郎之职!臣衡斗胆请陛下,让臣弟去职归家。臣必将严加管教,若臣弟日后可有鸣吠之益于时务,当效父辈之志以身许国;若臣弟难成才,则令之老死乡野,不为国之祸害、家门之疽也!”
呃~
此话甫一落下,莫说天子诧异了,就连夏侯惠都哑然了。
盖因会错意的夏侯衡,是在弃车保帅,以整个家族为重打算将夏侯惠的前程暂且掐断了。
不过,想想也很好理解。
左右夏侯惠出仕也没几天,现今去官了,日后不乏再复踏上仕途之时。
但若是让天子断定夏侯氏的家声不复先前,那便是整个家族都要面临灭顶之灾、日后不可能有再复父辈功勋的机会了!
屈一人与整个家族相较,夏侯衡自是理得清孰重孰轻。
“安宁侯言重矣。”
短暂错愕后,天子曹叡含笑宽慰道,“且起身罢。亦无需自责,纵使卿今日不入阙,朕亦无降罪之心。《孟子》有‘子路,人告之以闻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之言。朕年少继位,虽不敢自比帝禹与帝舜,然也不让闻过则喜的子路专美于前。”
是的,经夏侯衡这么一打岔,他已然想好如何处理此事了。
在安抚了夏侯衡后,天子便侧头目视夏侯惠,语气略带着怒其不争训示道,“汝家父兄皆死国难,是为我魏国忠烈之臣也!汝坐享父辈功勋萌荫,当奋父兄未竟之志也!安能不以家门清誉为念,口出如此阿谀谄媚之辞邪!”
“唯!”
被天子以父兄以及家门训责,夏侯惠无论如何都不敢反驳的,当即应声,面带惭愧稽首,“惠惶恐!今后必修德行,唯陛下之言是从。”
“嗯。。。。”
这种恭顺十分的姿态,亦让天子曹叡瞬息间心情舒畅,很惬意的做了一个鼻音。
不过,他也不忘纠正夏侯惠日后的行为,复加言道,“再者,夏侯氏是为社稷砥柱,与宗室无异,朕自是知汝有报国之忠,且规劝得失亦乃本分。然而,朕不过一时兴起与近臣同乐作樗蒲之戏罢了,汝安能以秦二世比之邪?莫非,朕在汝心中已然昏聩之主不成?念汝久居山野,此番便不罪,然日后作规劝,不得忘形放肆!”
“唯。”
夏侯惠再次恭敬作答,“惠谢陛下不罪之恩。”
“起身吧。”
对此,曹叡只是摆了摆手,不复言,且还抬头看了看天色。
意思很明显,让夏侯兄弟二人赶紧告退。
久在仕途的夏侯衡自是心领神会,但他刚想出声的时候,却被夏侯惠给抢了先。
依旧没有起身的他,冲着天子再次稽首,恭声请道,“陛下以肺腑待惠,令惠感激莫名,亦不敢谋身为上,还请陛下允惠再作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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