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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族长和郑里正都有抽旱烟的习惯,坐下就把旱烟袋拿了出来。
薛青山忙从他娘赵氏手里接过一袋烟叶,边给两位上烟,边道:“这是我爹自己种的,平时可宝贝了,堂伯和里正叔尝尝。”
“你爹种的烟丝是好,就是太少了。”点着后,郑里正深吸了一口,笑着说道。
薛青山答:“若是里正叔喜欢,待会儿走时我跟您装一些,您别嫌弃就成。”
这都是客套话,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郑里正笑着点点头,就直奔主题:“山子这趟请我们几个老家伙过来,是打算作甚?”
看着郑里正含笑的脸,薛青山在心里骂了两句老狐狸。
事情会闹成这样,这姓郑的要在里面没做什么,他是万万不信的。可恰恰是如此,今日他才会连郑里正都请了来,毕竟他是余庆村的里正,又姓郑,也免得被人说是包庇。
包括今日在场的几个村民,薛青山都是琢磨着请的,郑姓的有,薛姓的也有,还有两个是村里杂姓的人家,但都是在村里人缘好的。
“是有一件事需要几位长辈做主,还是等一下我爹,他在地里,马上就回了。”
正说着薛老爷子,他人就回来了,进来后又是一阵寒暄,才坐下来切入正题。
“这事说起来也惭愧,最近我家的一些事让大家都见笑了。”
一听是这话开头,除了薛族长和郑里正,在座之人不免都有些局促,毕竟这都是别人的家事,虽然这家事闹到人面上来了,可私底下议论,和拿到台面上讲是两码事。
“其实说白了,都是穷给闹的。换着咱家以前的光景,咋都不至于这样,送了一个娃儿,另一个娃儿不送。”
一个也是姓薛的,和薛老爷子是同辈人,名叫薛连合的老汉,叹了一口气:“连兴,别这么说,你家也是难。”
薛老爷子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难啊,谁人不难,这光堂都是表面上的。可再难,想娃儿有出息就得供,可供谁不供谁,不就成了一个难题了。”
他哆嗦着手从腰间摸出旱烟袋,点燃了吸了一口,才又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一个都让我心疼。其实这事去年就说上了,我一直拖着没办,就是怕娃儿心里难受。咱这种庄户人家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家里好不容易把山子给供了出来,虽他不争气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可到底还是为村里为咱们大伙儿做了些事的。
“这么些年咱家在村里为人处事,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远的就不提,就说山子那私塾,只要是村里人,家里不宽裕,束脩迟点甚至少点儿,咱家从来不提。为啥?就是因为咱乡下人讨生活不易,脸朝黄土背朝天,老天爷稍微不给脸,一家老小就闹饥荒,累了一年到头儿有些连税子都不够交。
“其实说了不怕几位老哥老弟们笑,我当年拼了命供山子念书,就是想着若是真能考中了,给家里免点儿税子都行。”
这一番话点到即止,看似都是轻飘飘的说了几句,就没有再深入了,却是说得众人心里五味杂全。
薛老爷子说得都是实话,还是切合人实际的实话,就是如此才格外让人复杂。
终于有人站出来为之前那事说话了,“连兴老哥,你快别说了,你的为人咱还信不过?村里有人乱传的时候,咱就跟家里孩子都说了,连兴老哥不是那种人。当爷爷的,还有不疼孙儿的。”
“是啊是啊,都能理解的,谁不难呢。”
眼见都在附和薛老爷子说话,只有郑姓的还没吱声,郑里正目光闪了闪,笑着道:“山子为咱村里做出的贡献,村里大伙儿都看着呢,都晓得山子仁义,人也本分为大伙儿着想。只是有一句话,不知我这当长辈的该不该讲。”
“里正叔,你是咱们村的里正,没有什么不当讲的。”
郑里正点了点头:“按理说,这是你家的事,不该我这个外人插嘴的。可连兴之前也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忽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山子,你别忘了你家老二咋没的,咱们在座的都能理解,是因为咱们活了几十年,一辈子风风雨雨啥没见过,就怕外人不能理解啊。”
这话让薛青山面色当场难看起来,可他既然能安排这一场,就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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