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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羽神色微微一变,轻慢又略有不快,他转过身面对众将,剑指苍穹,吐千丈凌云之志:“屈原的天问剑本是楚国的宝物,楚国灭亡之时,必是被秦国所夺。秦国灭我大楚,苛政暴政,名不聊生,楚南公预言,亡秦必楚,这次天问回到楚国人自己的手里,物归原主,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
还在马上的将士们被鼓舞,高声应和:“亡秦必楚!亡秦必楚!”
扶苏脸色明显地一沉,略有犹豫,直言道:“秦国统一天下,不再有纷争和混战,废除世倾世贵,这又何尝对百姓不是一件好事。”
众人难以置信的一怔,无数锋利质疑的目光刺向扶苏,气氛蓦地一僵。
“好事?哼,那么多将士那么多族人,失去故国,失去封地,流落草寇,秦国苛律法重徭役,逼迫千千万万六国宗族遗民背井离乡离开故土,又何时仁慈过留给我们应有的安身立命之所。”少羽面色紧绷,怒气充盈,唇边抿出如铁的线条,翻身策马而走。
扶苏沉默着,面对气氛的异样,周遭的敌意,他眸低氤氲的是他失忆以来一直挥散不去的朦胧混沌。
对于他,他并不知道自己与秦国有任何干系,我们为他编造的身份半真半假,他只知道自己是楚国贵族,楚国公主和楚人的儿子,昌平君的外甥,但并非嬴政的儿子。而在楚天之下,面对群情如此砰湃高喊亡秦必楚的楚人,他情发于中,坦率直言为秦国说话,可见秦人的气质和观念深入他的骨髓,不是轻易可变可移。
张良微微凝眉,转而对扶苏道:“昌平君之所以曾辅佐秦王,或许也是看中秦王可成大业,但最后为何还是选择回到楚国,背叛秦国,或许也有其内情。据我所知,昌平君很有可能与阴阳家不相为谋。嬴政亲信阴阳家那种绝对的极致的力量,成就帝王绝对的专权,皇权的不可动摇,而低估了阴阳家的图谋野心。昌平君带走天问,死于楚国,之后天问不知所踪。而如今出现于少羽之手,这段往事似乎有了端倪。”
扶苏默然沉思,我想以他的学识自幼的精英教育,不会不明白张良话语中的劝解之意。这个天下未来的命运并不取决于个别个人的得失或者局部狭义的是非,而是暗流涌动的大势博弈,时来天地皆同力的顺天应人。
我问张良道:“这样说来,天问剑又是与阴阳家有关?”
“很有可能。”张良点头,又检查了一遍我脚上受伤的部位,道,“我背你回去。”
我摆摆手:“能走。”
“不让背,我可就直接抱了。”他手一伸,欲将我捞起。
周围一干人坏笑的注视下,我尴尬答应:“那还是背吧。”
所有人都一溜烟撤地迅速,不一会儿只留下他背着我在队伍的最后。
张良镇重道:”注意保持距离,接触多了,难免扶苏又深情愫,他虽然失忆,但是品性并没有变化,还是会依旧对这样的你有好感。”
我好笑这位谋圣大人什么时候变那么啰嗦,故作不解道:“这样的我?有那么好么?”
他语气淡淡,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虽然说不清楚好在哪里,但是却让大秦长公子人魂牵梦绕。”
环住他脖子的手臂往里一收:“说不清!!什么意思啊,张子房!”
他笑意一漾:“说不清,因为什么都好,娘子,可满意。”
“嗯,这还差不多。”我付之一笑,又有些闷闷,“只是觉得这里都没有对他真心以待的人,连我自己也瞒了他太多事,再敬而远之,实在太不够朋友。”
“他与小夏投缘,还有亲妹妹在,倾慕他的王浟也早晚会与他再见面,云儿是否操心太多。”
“其他人我倒是放心,只是不知道少羽会不会真心接纳扶苏,惹出什么事来,虽然扶苏是昌平君的血亲,但毕竟他是嬴政的儿子。”
张良语调隐隐带着几分唏嘘和惋惜:“少羽可成霸业,只是王道,恐怕并非其可成。”
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张良似乎早已洞穿了人心,预料了未来世事,少羽终究会与我们渐行渐远,已然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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