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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跑掉那人便有好下场,他剃了头的,被那明国官兵抓了,一刀便斩了当战功,照样活不了。”魏庄头在众人面前走动,“现下就给你们剃头。”
一个担着挑子的剃头匠过来,魏庄头对他讨好的笑,那剃头匠也不多说话,直接就开始剃第一个人的头,队列中传来低沉又压抑的哭声。
谭癞子排在第三个,刀锋割头发细微的咕咕声音都能听到,旁边的包衣全身抖动,谭癞子想到要剃自己的头发,不知是否就此便变成了鞑子。
那剃头匠十分熟练,一会功夫就剃好第一个,挑子来到了第二个面前,剃头匠的脚就在谭癞子的视线中,接着一缕缕的头发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谭癞子抖动得跪不住,快要软到在地上,口中也呜呜的哭起来。
那挑子很快来到面前,只感觉有一只手在头上摩挲,谭癞子几乎无法呼吸,一时涕泪横流,却有不敢放声大哭。
“这个癞头麻烦,格尔图主子那里还有几十个要剃,闲了再说。”
只听魏庄头应了一声,谭癞子全身一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挑子已经走了。
恍惚中不知何时剃完了其他人的头,魏庄头才带领他们返回外进,谭癞子照例负责生火,魏庄头凑在一旁闻那贴票烧出的香味。
这次谭癞子没有半点迟疑,魏庄头说要多加一张,他就多加一张。
所有包衣各自喂牲口和煮饭,忙完的人就躲在屋檐下,没人敢说一句话,互相之间也不敢有任何眼神交流。
晚饭是稀粥和杂粮,谭癞子腹中饥饿,但竟然没有一点食欲,勉强喝了一点下去便觉得饱了。入夜后拆了外进的门窗,只留下蒙格图主子的房间完整,晚间蒙格图主子先来看了马,然后点了包衣人数,跟魏庄头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众人都睡在火堆边,不
要冻死了。
二进的呻吟声仍隐约传来,谭癞子一整晚都处于恍惚状态,只有冬夜的冰寒仍那么真实。
魏庄头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在躺下前他看了一圈众人,“要想自己活命,都看管好了自家一个伍的,到哪里都不许一个人,那是保你自个的命。”
他说罢就躺下睡了,其他包衣竟然无一人睡觉,偶尔往其他人那里瞟去,火光映照中的眼神变幻莫测。
谭癞子蜷缩成一团,习惯性的把手揣到怀中,摸到了那一叠变薄的贴票,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二进痛苦的呻吟似乎也消失了,谭癞子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突然院中有人走动。
谭癞子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呼吸着趴在地上,脑袋转动朝其他人看去,其他人也都醒着,众人互相确认没人有逃走,才纷纷松一口气。
院子里走动的人是从二进过来的,似乎便是代子,他的庄头提着灯笼,两人找了蒙格图主子说话,低声说了好一会。
接着代子便回了二进,蒙格图跟魏庄头吩咐几句,魏庄头帮着他披好甲胄,蒙格图提着灯笼便出门了。
此时还是深夜,天色完全不见一点光亮,谭癞子不知道蒙格图为何此时要出门。
等到魏庄头回头过来,谭癞子迟疑片刻后站起身来,他刚一动旁边几双眼睛同时都转过来,谭癞子赶紧放慢动作,慢慢走到魏庄头身边。
“庄头,主子去忙啥事,庄头有啥需要小人干的。”因为能找粮,魏庄头这两日对谭癞子还算客气,他摆摆手道,“正红旗在前面打仗败了一阵,死了好些人,晚间才收到消息,拜音图主子让巴牙喇都汇合一处,这
些都是小挫,咱们主子打仗从来没败过,蒙格图主子去查伏路军,让我们小心些便是。”
谭癞子气愤的道,“是何处的丘八如此可恶!”
魏庄头满不在意的道,“只说是南边来的。”
“这些丘八真是不识好歹,知趣的就该立刻逃命去,休要来招惹我家主子生气。”
魏庄头挥手让他回去,谭癞子坐回火堆边,突然感觉心情无比轻松,睡意阵阵袭来。他就此和衣躺下,把背斜朝着火堆一边,二进中突然又响起一声痛苦的呻吟,谭癞子紧紧捏了一下拳头,心头又激动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嘴角还不自觉
的带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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