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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叶知知视线落到低着头的陈建业身上,从知道他爱偷些小东西起,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他竟然把手伸到她的身边。
其实早该料到的,陈建业的反叛、对自己的仇视早有苗头,只是她觉得自己并非真正的陈家人,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也不愿意同他计较。她一直认为陈建业会这样的原因,都在于陈家父母,她提醒过,无果,所以她选择了漠视,心里嘲笑着等着看陈家人以后吞苦果,没想到这苦果来得这样早,竟是她头一下往下吞。
周围的人有些懵,转过神来的,主动消了声站退了些,真正旁观看起戏来,而有些人却依然指着叶知知说着诸如子不言父过、家丑不可外扬这类的话,谴责她不顾生恩养恩,粗暴地对待母亲,弟弟,简直就是不孝不悌。
叶知知腻歪得很,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先把自己脸上看戏的表情收收再来说这些话吧。
淡淡地赵秀菊,“你要是只拿了我的东西,我认命不跟你计较,谁叫我摊上你这么个妈呢!但是你不该动旁人的,更不该纵容陈建业偷东西,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派出所!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赵秀菊不敢置信地看向叶知知,额间开始往出冒冷汗。
她心里不知为何,完全相信这个女儿绝不止是说说,她说的肯定就是心里想的,而且她一定会做到。
围观的人群瞬间静下来,牵扯到找公安的事情,大家皆不敢出言,有几个先前叫嚷得厉害的,已经找不见人影,更胆小的干脆已经悄悄遁走,围观的人瞬间少了很多。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的年代,派公所的存在基本只有象征意义,桥头镇上的派出所就是两个六十岁的退伍老大爷管着,压根不管事,而管事的更多是革委会,送派出所,基本就是进了革委会的大门。
提到革委会大家心里都有些惧怕,经历了前些年的动荡,大家对派出所、革委会这些地方都怀着深深的敬畏之心,就是寻常路过都恨不得绕道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秀菊的声音有些尖利,不像方才演戏时带着拖腔,此时声音颤得厉害,这是真的感觉到怕了。
进了派出所,没事也要脱层皮,桥头镇这两年平静了不少,但早些年批斗游行树典型的事可不老少,大家心里都怵着呢。
这要是陈建业被定了罪,他们一家子都要完,那是直接要去蹲大狱啊!陈家在陈家湾还怎么抬得起头来,陈建业还怎么娶媳妇,陈家人还不得吃了她!……
万一还要被树典型被批斗的话……赵秀菊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虽然去年已经拨乱反正,但上头的意思一天一下变化,谁知道接下来的世道会怎么样。
此时,陈爷爷领着陈二叔才匆匆赶到,正好听到叶知知那句去派出所,陈爷爷往中间一站,“今天老子在这里,看谁敢去派出所!”
他痛心疾首地看向叶知知,“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闹到外头来好看吗?啊!这是你亲妈,你弟!你就不能放过她们!走,都先给我回家去,有话回家说!”
“爷,我早提醒过你的。”叶知知看着连原因都没问明,头一个就是想粉饰(。)太平的陈爷爷,晒笑一声,旁边陈二叔一个劲地冲她使着眼色,她只当没看见,指向赵秀菊,“她打着去给我送东西的愰子,从别人那里骗了我们宿舍的钥匙,不仅偷走了同事放在我那里的钱票,还把宿舍里另外几位同事的财物搜刮一空,其中一位同事不在,没有办法确定财物损失。”
“而我们宿舍的同事,虽然不是各科室的科长主任,但也都管着事儿,万一有厂里的机密文件无意中丢失的话……”叶知知意味深长地看向陈爷爷。
你不是想糊弄吗?那就让你糊弄不下去。
“到时就不是我让她们去派出所自守争取宽大处理了,而是派出所亲自来抓人,要我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我,她领着陈建业往厂里走一趟,有没有想过我还要上班,还要做人?”
“……”陈爷爷看向一边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两母子,无力地叹了口气,看向叶知知的眼神已经没有的先前的气势。
“二娇啊,有话咱回家再说行不行?”陈爷爷抖着手摸出根烟,火柴划断好几根也没点着,陈二叔看不下去,接过来划了根给他爹给点上,陈爷爷深深地吸了口烟,思虑了几秒。“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拿出个章程来,绝不会姑息。”
叶知知没动,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陈爷爷,或许年轻时他是这个家里的支柱,说一不二,但是现在年老的他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就连赵秀菊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然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干出这种事。
“二娇,回去吧!”陈爱娇从人群外挤进来,满脸眼泪里扯着她的袖子,祈求地看向她。
叶知知没动,人群里不知道谁感叹了一句“心狼啊!”,大家都在等她做决定,因为安静,所以格外清晰,叶知知听得一怔,看了在场的人一圈,明明犯错的是赵秀菊母子,在这些人眼里心狼的人居然是她了么?
正要说话,突然有个大爷背着手走了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来,我给断断!”
老大爷一身朴素的农民装,裤脚挽起,头上戴着顶旧解放帽,发须都已经白了,听了旁人喊她叶知知才知道,这就是她们桥头镇派出所的公安。
“……”这和青港镇的差距也太大了一些。
陈爷爷看上去和这老大爷有些交情,立马上前开烟说话,讲了一会就见老大爷抬眼看看叶知知,点点头,抬眼看看赵秀菊母子,摇摇头,然后和陈爷爷一起往叶知知这里走过来。
“姑娘,你们这家务事,派所出不管,回家去吧,听你爷的。”说完背着手又走了。
“回家!”陈爷爷颤抖的心微定一锤定音,带头先走了,赵秀菊不敢看叶知知迅速跟上,先前搁地上的东西也没落。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地散去,陈爱娇打着嗝儿扯着她的衣袖不放,“回家。”
还能怎么着,那就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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