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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杨在草坪上挖出一个深坑,把时间胶囊放进去,再把土填平,胶囊的时间流速与他并没有任何区别,坑里并没有一条时间隧道直通二十年后,在时间轴上,白杨和胶囊的移动速度是一模一样的。
两者在同步前进,明天白杨来看时胶囊还会在原处,明年来看时它还在原处,十年后来看它仍然在那里。
它走得并不比你快,把它送往二十年后,你也需付出二十年光阴。
等它抵达目的地,要等到天荒地老。
从头到尾纵观整个事件,对白杨而言,第一次运送时光慢递毫无疑问是最困难的,由于摸不清楚规律和机制,完全盲人摸象,他做了许多无用功——尽管白杨当时自认为自己相当缜密,已经把能考虑到的影响因素都考虑进去,避免了一切可能的干扰,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对方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当时摆在他面前的唯一理由就是半夏在撒谎,所以第一次运送时间胶囊失败之后,白杨对半夏的怀疑上升到了最高点。
所以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问。
半夏在撒谎么?捉弄你?
坐在对面的男生沉吟了几秒钟,然后把头扭向窗外,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点了点头:
第一反应是这个。
2020年下半年,十月国庆节假期的某一天,笔者第一次登门拜访了当事人,此时距离一切结束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
梅花山庄11栋是一座很老的楼,一共八层,没有电梯,从单元楼门进去,能看到墙壁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邮箱,靠墙停着一辆破旧的公路自行车。顺着阶梯一级一级地爬上去,八楼在顶层,楼道里还拉着晾衣绳,绳子上挂着湿衣服。
我在804那户的铁门上敲了敲,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生——此时他已经是大学生了,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衬衫,头发有点蓬乱,脚下踏着拖鞋,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因为这个年轻人和我脑中想象的白杨完全相符,但他有些疑虑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可能是在思考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是否就是昨天晚上和他在微信上长谈的作家。
白杨带着笔者进入他的房间,他说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丢下他出去旅游了。
房间同时是书房和卧室,空间不大,坐两个人刚好够转身。
笔者的目光很快被书架上的一台黑色庞然大物吸引,看上去像是某种大型收音机。
那就是……
我问。
笔者还未见过那台可能拯救了世界的功勋业余无线电台,不由地好奇。
啊,那不是拐两五。
白杨笑了笑。
那是IcR8600,无委会的人送我的,拐两五被南大的人拿走了,说要研究。
当采访中提及到第一次时光慢递时,白杨思索了许久,向笔者抛出了一个问题:
天瑞老师,你想象中的时光慢递是什么样的?
我愣了一下。
时光慢递是什么样子?大概是在地上挖一个坑,把东西埋进去,埋二十年,然后对方再挖出来?
就这么简单么?白杨问。
那还能有多复杂呢?不就这么简单吗?
那天瑞老师,咱们来设想一种情况,白杨说,假设你生活在二十年后,我要给你送东西,我现在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决定今天晚上把时间胶囊埋在楼下,但是我在还没埋的时候,就用电台通知你,让你去挖,你觉得能挖到么?
我皱起眉头,细细思索。
天瑞老师,你是不是有这种想法:对于二十年后的人而言,现在发生的事已成历史,所以尽管这个时代还没埋下去,但在未来人看来胶囊已经埋了二十年?
白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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