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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迷迷糊糊一夜浅眠。她好像梦到幼时那次爬在果梅树上,险些从枝丫上摔下去,孟简之欲接她,却被她扑滚在地上,他伤了手腕,气得脸色闷红,一日也不曾理她。
直到六娘听到外面阿爹的声音,她从梦中醒过来,着实也要为自己幼时的举止红了脸。
“孟兄,请。”院外是阿爹的声音。
“今日一早就来叨扰,还望顾兄见谅。”
“怎会,我们也早早起来了,孟兄,快请里面坐。”
六娘缓缓半推开窗棂,结果入眼便是孟简之侧身站在那颗梅树下。
他今日仍穿着那件白色长衫,很是轻松的家常模样。
他大概听到了六娘开窗的声音,正回过头看她,六娘没想到,他竟是和孟老爹一起来的,身形一滞,连着自己半挽半散的发丝一同凌乱在了风中。
她才起身,并没有好好束发净面。
六娘反应过来,慌张关上窗棂。
她到底长大了,这些年月,她愈发不愿意他见到她的窘迫模样。若是知道他亦在外面,她必不开窗。
可六娘又想起,昨日她才在他面前高傲地表明不再纠缠他,今日却回头祈求他的施舍。
好像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窘迫的了,与之相比,他才刚看见自己狼狈之态又算得了什么呢。
六娘情不自禁地回想着他的神色,日头太烈,她没看太清。
不过,勉强答应一桩婚姻,大抵是不可能欢喜的起来,想着六娘不免悻悻的。
她听见他们进了堂屋,可不知怎地,她这会儿竟不敢出去见他,她心里凌乱,连礼数都不顾了。
直到顾翁戎喊道,“六娘,去将那铜灯拿与简之,读书伤眼,有这灯护着,火烛燃得稳。”想来他们议完了。
六娘再躲不过去,只得隔着窗棂应下,她起身束好头发,穿了件素衣。
顾大娘走了进来。
六娘垂头叫了声,“阿娘。”
顾大娘拿起旁边的胭脂和螺黛给六娘浅浅上了一层妆,笑道,“阿娘的小姑娘长大了,只是略点脂粉已然嫣然俏丽。”
“阿娘。”六娘略带羞涩的垂头,到底是未及笄的小女娘,听到别人夸赞还是欢喜的,只是这欢喜里多少透着心酸不安。
“你孟叔和你阿爹商量好了,婚期就定在来年春闱过后,到那时孟简之到了弱冠年岁,若还能在会试中取得好名次,便是双喜临门,你虽未到及笄的时候,提早行了笄礼,倒也是惯例。”
如今民间早婚成风,往往不到年岁,便提早行了冠礼和笄礼,像孟简之和六娘这般,年近及冠还未说亲的,已经很少。
顾大娘伸手握住她的手,“简之也算是阿爹阿娘看着长大,莫怕,只要你二人同心,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简之已说了,他以后会好好护着你的,犹如护着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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