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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桧看到武凯之后,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迭。
他那夫人王氏乃是李清照的表妹,也是李清照夫妇二人在京中仅有的亲属,自然免不了要来送上一程。
方才因为见驸马都尉蔡鞗迟迟没有上楼,李清照的夫婿赵明诚才特地让秦桧出来迎上一迎,可谁承想,他竟会在这里遇到武凯?!
想想方才在包间里,赵明诚那些至交好友还曾对自己痛斥‘妖僧’的行径大加赞赏,秦桧嘴里便像是含了二斤黄莲一般,尴尬的望着武凯,便如泥雕木塑一般动弹不得。
武凯自然不会替他解围,好在这里还有个蔡鞗在——他见两人隔空对视,表情又都有些诡异,连忙跳将出来,冲那秦桧拱手笑道:“桧之,可是明诚兄在里面等得急了,所以让你出来寻我?”
“呃……正是如此。”
秦桧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还礼,正待再说什么时,却见那蔡鞗故作慌张的甩了甩袖子,急声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快前面带路——若是耽搁了易安居士的践行宴,公主回去可轻饶不了为兄!”
秦桧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解围,犹豫的看了武凯一眼,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两人往包间领。
趁他背转身子的功夫,蔡鞗又偷偷冲武凯做了个拜佛的手势,小声求告道:“还请国师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不要与桧之一般见识——否则真毁了易安居士的践行宴,公主面前我可是难以交代。”
秦桧在太学大放厥词,本就是武凯暗中首肯的,自然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微一点头笑道:“既然驸马爷都开口了,我便也暂时放过这厮——再说贫僧此来,乃是为了一睹易安居士的风采,不会做那惹人生厌的恶客。”
蔡鞗这才松了口气,眼见秦桧已经将雅间的房门推开,忙也端正了颜色,抢前一步跨过了门槛,对着众人抱拳笑道:“让诸位仁兄久候了,不过蔡某虽然迟来几步,却为诸位请了一位贵客!”
说着,侧身让出了门外的武凯。
“这位便是当今陛下御口亲封的护国禅师悟空大和尚,对悟空国师,诸位想必也不会陌生吧?”
听到‘贵客’二字时,赵明诚便已经同几个好友摆出了笑面相迎的架势,可一听说这位贵客的身份,却又都愣在了当场——他们方才还在痛骂‘妖僧’,个顶个恨不能手刃这祸国秧民之贼,谁承想这一眨眼的功夫,正主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却让他们如何以对?
当面痛骂肯定是不敢的,可要笑脸相迎,却又实在丢不起这个面子!
不过旁人可以沉默,赵明诚作为主人却是不得不开口,他略一犹豫,便夸张的叫道:“呜呀呀~没想到竟是国师大人亲至,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海涵见谅!”
再怎么说也还是性命安危更重要,眼见他就要离京了,没必要再为区区颜面招惹上‘妖僧悟空’这等遮奢人物。
他这一挑头,旁人便也轻松了许多,忙也纷纷开口招呼。
他们面上堆满了阿谀的笑容,心里却是在自我催眠:我这不是怕了那妖僧,而是给明诚兄一个面子!
武凯一边矜持的回应着,一边暗中打量屋内的情况,只见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圆桌右侧还有个宽大的屏风,足足遮住了半扇墙壁。
此时酒桌前稀稀落落围了半桌人,却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并不见易安居士与茂德帝姬的踪影。
不过这也正常,那李清照也就罢了,史书上记载她年轻时经常做男人打扮,与赵明诚把臂同游饮酒作乐——但茂德帝姬可是千金之躯,如何能与男人们同席饮酒?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屏风后面应该还有个隔间。
“国师快请上座。”
这时赵明诚热切的招呼一声,武凯便也当仁不让的走过去,坐到了主宾的位置上,赵明诚那些好友们也都纷纷落座,目光却齐刷刷的望向了秦桧——他们方才不过是背地里骂了几句,这秦桧可是地地道道的‘反妖僧’急先锋,摆明车马与这妖僧势不两立,因此众人都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们这般行径,却是再一次把秦桧放到了火上,只烤的秦桧外焦里躁、进退失踞。
要知道他可是付出莫大代价,才让武凯不追究自己在太学的言论,如今若是当面激怒了武凯,岂不是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可同样的,把妻子赔上才赚来这‘仗义直言’的名头,今日若是在众人面前缩了头,岂不也是前功尽弃、生不如死?
犹豫半响,他终于咬了咬牙,决然道:“兄长,今日是为你与李家姐姐践行,桧之原本不该扫兴,但这席上有些人,桧之却实在是耻与为伍——且恕秦桧先行一步!”
说着,冲众人拱了拱手,转身便出了包间!
众人见状尽皆愕然,又不禁自叹弗如,却忽听那屏风后面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便见一容颜娇媚的小娘子冲了出来,对着外面先喊了一声:“相公慢行,且等妾身一步!”
然后又向赵明诚福了一福,柔声道:“姐夫,我与桧之改日再上门赔罪。”
说话间,这王氏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丢给了武凯一个暧昧的眼神,这才曼摆纤腰出了包间。
待到了外面,就见秦桧木着一张脸,魂不守舍的站在楼梯口。
王氏忙上前握住了秦桧的手,只觉那手心湿漉漉的冰凉一片,还在不住颤抖,便知道自家相公正在后怕不已,于是便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既然做都已经做了,却还有什么好怕的?且先摆出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儿相,将名声赚饱了再说!国师哪里,大不了你我晚间再去‘赔罪’便是了。”
秦桧自然知道她说的‘赔罪’是什么意思,此时却半点也生不出抵触的情绪,反而有些盼着能早些入夜,也省的一直提心吊胆。
随后在王氏的催促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使劲揉了揉脸,终于挤出一副刚毅不屈的表情,噔噔噔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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