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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年轻人快气绝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头,脸色有点灰白,双目一时有点发直,周围一下非常安静,只有他喘息的声音风箱一般响起。他让自己歇了歇,捶了捶胸,闭上了眼睛,胸部明显地一起一伏。众人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过了有一会,他又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了锅的事儿,转身去揭锅盖,但刚一触及锅盖他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因为那铁质的锅盖已经没有多少余温了。他回身看了看众人,手上猛地有力,锅揭开了,里面还有柴,是没燃尽的柴。他抓起旁边一个人的手,让人家把手放在锅盖上,问:“烫不烫”,那个人茫然地摇头,他就抓了另一个人的手问:“烫不烫?”另一个人也茫然地摇头。他失态地哈哈大笑。待笑够了,才问大家:“各位师友,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这次有人沉思,有人摇头,终于没有发笑的了。
“那么,还是先谈谈我的浅见或猜想吧!”他说完平复了一下情绪,没有再从他的师父卢生那里找自信,而是径直说道:“刚才大家看到,我吹了气,差点把自己吹死,但火还是灭了。前一次我也吹了气,火却越来越旺。这是为什么呢?”
无人回答,静待下文。
“我想,这是因为两次燃烧所用到的气不是同一种气。”年轻人笃定地说。
“啊?”听众中有人发问:“难道已缺同道可以吹出两种不同的气?”
“是啊,这怎么解释呢?”
……
年轻人不慌不忙地等着大家问完,然后说:“我只能吹出一种气,换个人我想也是一样,这种气是柴火燃烧所不需要的,所以大家看到,火灭了。我想第一将点火,之所以火能燃烧起来,不是因为它需要我的气,而是因为我吹气带动了周围的气。而那种气与我吹的气是不同的两种气。我想大家看到过山火燃烧,这不需要人去做什么,它一样会很旺。也许各位会说,那是因为有风,我也这样想过,但大家想没想过风是什么?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我们点一堆柴火,那火能不能着起来?以我的经验,这是没有疑问的。所以风和人吹的气起的作用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带动了柴火燃烧所需要的气,而不是因为有了风或人为制造的风才燃烧的。而我第一次盖上锅盖的时候,柴火没有完全燃烧,这说明它所需要的气没有得到补充,第二次盖上锅盖的时候,我补充进去的气也不能帮助它燃烧,也是因为它所需要的气没有得到补充。所以,我的猜测是,火燃烧所需要的气和我们人类吹出来的气不是同一种气。”
最后一句话,年轻人是一句一顿地说的。他的目光与众人交接,没有一丝的犹豫。
“火燃烧所需要的气和我们人类吹出来的气不是同一种气”,这句话出来,有片刻的安静,接着就是嗡嗡嗡的说话声。有的人在自言自语,有的人在问身边人的看法,直到有一个人说:“你发现的这个好像是有些道理,可是这个发现有什么用吗?”
“是啊,它能治病吗?它能当饭吃吗?它能打仗吗?”
寒洲一听这声音就是恕已和怨人的。心里对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已经是厌恶之极。她悄悄地横了这两个家伙一眼,而这一眼偏偏又让献玉看在眼里,他心中不禁有点观战的期待和想笑的冲动。
“是啊,已缺老弟,你发现不发现这个,火该怎么燃烧还怎么燃烧,我们该怎么吹气还怎么吹气,难道不是吗?”那穿黑衣服的家伙说完这句话还把两只手端起来,向左右两边的人求认同。
“不过,你刚才是够不要命的,我等佩服。”那穿白衣服的很默契地补了一句,很有点同情的样子。
这两人一小刀一小刀戳人的时候,更多的人在思考,在观望,他们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的,与已无关的事更要少说。而今天的主人卢生还没什么表示,那他们就观望着好了。
卢生一直在皱眉思考,一是思考这实验本身,另外是思考今天这个场面,旁边的贵客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这让他如何表态有点犯斟酌。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了,那叫已缺的年轻人做完了自己的事,也只好任凭他人评说,那黑白无常向他开炮的时候他本来是无所谓的,因为知道这两个人在圈中的地位,说什么也无头痛痒。可是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支持的人出来,连称作师父的卢生也一直没吭声,这不禁让他有些心灰灰的,望着卢生轻轻地叹了口气。
“啪,啪,啪。”连着三声拍巴掌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在这诡异的场面还是太突兀了。
献玉听了,心中一乐,还是来了!
卢生望向那声音的来源,众人也循着眼光看过去,原来是人群当中那两个美女中的一个。
“姑娘可是有放要说?”卢生客气地问道。
“呵呵,正是,我想对刚才已缺兄弟的事情表达我个人的敬意。”寒洲说完对着已缺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已缺顿时心中一暖,还是有人支持他的。
寒洲继续说道:“刚才大家看到了,已缺兄弟为了这次实验差点出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家人及衣食之外的事情如此付出,我自己就不能。另外这个实验的设计我认为是比较严谨的,很好地说明了他的实验结果。因此,我的敬意是基于他的探索精神和他的实验能力,别的,我并不想说。”
那居于首位的贵人听了微微一笑,说不清是讽刺还是赞赏,卢生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静态。
可是,这会儿有人想表态,说话的人正是那刚一开始就被寒洲小胜一局的黑衣人。他觉得他终于抓到了机会。
“请问姑娘,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精力,去进行无目的的探索,姑娘觉得是应该称许的吗?我们的国家有那么多疾病在身的人,有那么多不服管束的人,有那么多经常挑衅的外族强敌,有那么多天灾,难道我辈就要把精力放在这火需要什么气才能燃烧上吗?”
呵呵,这是拿国家大义来搏关注吗?寒洲心中冷笑。你所说的那些大义是不是大义还两说呢!
“这位高才所说,听起来确实不错,生活已经这么苦累,想那些不着天际的东西干什么呢?可是,您怎么知道他说的那个柴火燃烧所需要的气是战争用不到的、是治病用不到的?今天用不到的就是明天用不到的吗?如果这样,那神农氏尝百草之时,岂不就已想清了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个能治这种病,那个能治那种病,可是既已想清楚了,为何还要尝呢?随便从地上揪起一把,塞给人吃下去不就完了?”说到这里,寒洲还冲着黑衣人做个“硬塞”的动作,那人倒是配合地退了一下,有人见状,低低窃笑。
“我们再想想,今天我们记住了神农氏,我们感恩神农氏,可是焉知没有和神农氏同期的人,他们也和神农氏一样勇敢、一样认真,为人类这个族群的存活做着他们自己的努力。只不过,可能他们吃下去某一根草或第一根草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所以,神农氏是其中的杰出者,也是其中的幸运者。我们要感谢的,应该不只是他一人,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先民。”
说到这里,寒洲望向窗外,望向天空,仿佛先民并未走远,一直在关照后生。
“最后,我想表达一个看法,今天做实验的所有人,不管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都值得尊敬,哪怕是失败,他也用他的行动告诉别人:此路不通,请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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