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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临泉遭遇了一场人生中最悲痛的经历。
立秋处暑八月天,防治病虫管好棉。七月过后,地里的玉米逐渐干穗,籽粒饱满。母猪原的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又是一年丰收季。就在这个档口,陆贺氏病倒了。
她开始感觉胃部不适,不思饮食。夏三娃去地里扯了一些苦槁给她熬汤喝,还没喝两口就全吐了出来,紧跟着就是呕吐,反胃,说不出的一种力量直往上涌。
几次三番的呕吐就让陆贺氏眼冒金花,眼前出现了阴影。夏三娃又找来陈皮,枳壳给她熬成汤药,陆贺氏强忍呕逆硬是压下去一口,紧跟着就是止不住的拉稀。
刚上炕,陆贺氏肚子就翻腾,不得不马上去茅房。反复的折腾,茅房的地上,墙壁的下半部全是黄不拉几未经消化的谷物,折腾到下半夜,陆贺氏就卧床不起了。
夏三娃寸步不离床边,急得满头是汗,与陆贺氏商议去镇上看看。陆贺氏吃力地摇摇头:“没事,挺过去就好哩,这是我们母猪原夏季里常有的事。”
夏三娃握住陆贺氏的手:“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完哩。”
陆贺氏苦笑了一下:“我早晚都是要走的,只要你对文权好,我死都会瞑目了。”
天亮后,陆贺氏想坐起来,可是两腿酸软,撑不起身子,就又栽倒在床上,痛苦的呻唤不止。
夏临泉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手里攥了一把苋菜。他将苋菜洗净切断,一头大蒜去皮捣烂,然后在锅里倒上油,把苋菜倒入锅中,反复翻炒到熟以后撒上蒜泥。
他把陆贺氏扶起,用被子把她圈住,就开始喂陆贺氏。苋菜在陆贺氏嘴里转了几圈,就是咽不下去。
夏三娃劝她:“一定要咽下去,你咽下去才能起作用哩。”
陆贺氏咬紧牙关,眼眶中硬是挤出泪水来才把苋菜咽下去。就在他想喂第二口时,只听一声响,咥进肚里的苋菜全吐了出来。夏临泉的胸前,手上溅的都是秽物,难闻的腥臭。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夏临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恐惧。把陆贺氏放平躺下,就出去找人了。
文权站在炕头,一个劲的喊“奶奶。″陆贺氏无力回答孙子的叫喊,慢慢伸出手,抓住文权的小手。
福娃与康氏同时赶到,康氏赶忙去烧了热水给陆贺氏擦洗身子。
陆贺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要是我的儿媳妇该有多好。”
康氏非常自信:"婶,我不就是你的儿媳妇吗,等你好了,我就改口喊你娘。”
陆贺氏满足的嘬了一下嘴唇:“不知这辈子可有这个福分喽。”
夏临泉来到陆水生的家。
陆水生毫不在意他的到来:“你来做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瓜扯。”
“你婶病的很厉害,求你帮忙把她拉到镇上给医治去。”
“我不去,你不是本事很大吗?你肯定有法子能医好她的病。”
“病很严重,人都卧床上了。”
“卧床也不去,你们不是感情好吗?你背他去医院呀,找我干嘛。”
夏三娃很反感陆水生的话:“你敢说你一辈子不求人?不就是门房里的人吗?外人我喊他吗,不去算球。”
夏临泉走后,陆水生的女人从厦屋里走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亲婶子,找你哩,你不管,别人会说你闲话哩,说你杵逆不孝,目无尊长,好不容易才刚改过来的名声,继续保持。”
陆水生寻思媳妇说的话在理,“嗯”了一声就去了陆家大院。
陆贺氏拒绝夏临泉去镇上医治的要求,身子斜靠在棉被上,右手捏了一把空瘪的肚皮,然后又用手去按肚皮,直到能触到脊柱的骨节。夏三娃近乎哀求,让去镇上医治,看在他的份上,孙子的份上,所有关心她的人份上多活几年。
陆贺氏摇摇头,坚决不肯。
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陆贺氏的身子一阵哆嗦,断断续续的说:“我的眼睛啥都看不见哩。”
夏临泉坐在炕上,一手搂住她,一手攥着她的手:“你咋恁犟呢?去一次花不了几个钱。”
陆贺氏无力的握紧了夏临泉的手:“我的大限将至哩,我不想折腾。只想在家多待会,好与你和权儿多点时间在一起。”
“如果把你的病治好了,在一起的时间多的是呀!”
陆贺氏嘬了嘬嘴不说话了,至后半夜,突然独自坐了起来,喊夏三娃给她洗脸梳头,说兆鸿回来哩。
夏三娃心慌怯的不得了,认为是回光返照。他一边准备热水,一边让文权去喊福娃。
当福娃与康氏,陆水生与婆娘赶到的时候,陆贺氏巳梳好头,煤油灯的光映照她的脸,额头锃亮,昔日的皱纹跑到无影无踪了。
男人都见过将死的人死之前都有回光返照,那就是抬头纹的产生。
陆贺氏慢慢躺下身去,恬静而安祥。夏临泉似有所悟地问:“你不是说兆鸿回来了吗?”
陆贺氏听到兆鸿两字又来了精神:“兆鸿回来哩,现在正从河川往这赶哩,估摸着,现在已经进入母猪原地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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