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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吧,有一阵子,很长一阵子,大概有一个多月,他都没有发过疯。那阵子正好是香菜上市的季节,我妈就总是做香菜。”谢泉低声说,“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妈做了香菜牛肉,谢远强忽然就发飙了。”
“‘香菜香菜,你个婊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炒香菜。’他说。”谢泉的声音开始不稳,身体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把吃进去的菜全吐在了地上,掐着我妈的脖子往地上抡。那天他下手实在太重了,我吓得冲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结果被他按在了地上。”
谢泉的呼吸开始杂乱,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前额渗出细汗,手指紧紧攥住长椅的扶手,“然后……”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好几次,忽然用手捂住了嘴,脸色愈发苍白。
陆南扬一把握住了谢泉的手,加重音节说道:“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然而谢泉摇了摇头,用了很大力气压制住反胃的感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逼我吃了地上的呕吐物。”
陆南扬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愤怒、恶心、夹杂着巨大的荒唐感像炸弹一样在他的胸口爆炸开来。
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天他炒了一盘香菜牛肉,谢泉的反应会那么大了。
这算什么事?
这居然是会在21世纪里发生的事?
这样的情节,他就算在小说里看到都会觉得荒诞可笑。
谢泉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喘息了很久。
哭声、吼声,挣扎声在耳边回荡,谢远强的脸像个鬼影萦绕在他的记忆里,赶也赶不走。
但在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反倒觉得浑身一轻。许多事,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跟任何人提起。
当他在谢远强的房子里一晚又一晚地做噩梦的时候,谢泉忽然意识到:
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分享光鲜的人有很多。
但可以分享丑陋的,却好像只有陆南扬一个。
只有陆南扬知道他有多么肮脏、多么恶心、多么虚伪和神经质,只有陆南扬了解他表皮之下竭力掩盖的腐烂。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丧失味觉的。”谢泉吐掉嘴里的一口涎水,慢慢地靠上椅背,“也去医院检查过,味觉系统没有任何问题,是心因性的。我以为只要时间久,就会慢慢恢复,没想到十几年了,还是这样。”
陆南扬只觉得肺里像被堵了一团棉花,难以呼吸。
“他还对你做过什么?”陆南扬这句话轻得几乎是气音。
“很多。”谢泉低声说,“该说的,不该说的,刘秋烟都说过了。你肯定也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陆南扬闭上眼睛,那天晚上刘秋烟泼妇似的疯狂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陆南扬简直不敢往更深处想。
“刘秋烟和你,”他低声问,“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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