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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得两眼发花的裴皎然,已经懒得去细究李休璟想干什么。狼吞虎咽般吃着碗里元宵。
墨染就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绾着。面浮绯桃色,唇不点而绛。鹅黄上襦,配了件浅绿破裙,笼于其身上的凌冽也荡然无存。
不多时,裴皎然搁了瓷勺。转头恰好迎上李休璟的眸子,细瞧一会后,移目望向他处。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李休璟,也背过身。
恰逢此时庶仆送药过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多谢刺史收留。上药这事,某还是自己来吧。”裴皎然转身,正色作揖。
李休璟横臂拦下她动作,“裴皎然,你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两手都受伤了,也能自己上药?”见她目光冷锐,语气一软,“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如此逞能。听话。”
闻言裴皎然不再反抗,由着李休璟替她上药。
以指尖挑了药膏,在指腹上晕开。李休璟动作轻缓地将药膏抹在她手指上。虽然药膏冰冷,但是指腹与手指摩擦,渐生热意。
热意下旖旎涌动,
“独孤忱不会这么快离开,他带着使持节来是想杀我的。即使这回杀不成,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裴皎然看向李休璟,一副闲谈的口吻,“我想他会留一个亲信下来,用他来制衡你我。”
裴皎然细致地分析着,李休璟也沉下心去听。但思绪总是飘到,白日里一身青衣立于雪中的裴皎然身上。
见雪则清,经霜则艳。
绛唇开合不是吴音软语,而是锐利心机算计。李休璟抬眼看她,支起身子凑近。眼下他只想把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堵在方寸间。
情思孽海烧的李休璟呼吸深重,但在他渐渐凑近时,一缕冰凉抵在了他唇上。
他睁开眼,只看到一双寡淡的桃花眸。裴皎然挽起的长发,也散了开来。她手里拿了支素银簪,抵在他唇上。
“刺史,您有没有听见下官方才说的话。”
吴音不复。好似冰消雪融时,浮冰随水而下的声线,穿入李休璟耳中。冰冷刺骨,拉回了他不知迷失在何方的思绪。
“如你所言,他会把人安插在何处?”李休璟神态尴尬地坐了回去。
以簪尾沾了茶水,裴皎然在桌上写下个录事参军,“我猜是这。既能辖制你,又能监视我。”
本朝沿先朝旧制,设录事参军。主州县考核文书簿籍、监守符印,以及纠弹州县官员过失。正八品,位在列曹参军上。
看似官职低微,但却等同于监察御史。位低权重。因此历来刺史都喜将此予以亲信,免得遭人钳制。
“若我不同意呢?他举荐人,总得经过我这个刺史的同意。”
“他有朝廷的调令,如何不能?”裴皎然饮了一口茶,道:“如今录事参军空着,这是事实。所以倒不如暂且顺他的意。”
这个录事参军,便是她为独孤忱准备的饵食。
这厢李休璟没说话,扯了白棉布缠在她十指上,动作轻且柔。如同手捧稀世珍宝,不敢用力触之。
在李休璟停下来的一瞬间,裴皎然连忙收手,藏回袖间。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裴皎然这模样,李休璟讪讪一笑。
“今日你不该跪他。大不了我替你扛着便是。”想起白日里独孤忱对裴皎然的欺辱和轻慢,李休璟觉得心中愤怒难平。
“刺史错了。”裴皎然抬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跪他,是为了不让他们和我一起受罪。他拿着使持节,除了你。在场不少人,他都能杀了。更何况,这何尝不是笼络人心的手段。”
李休璟闻言默然。他放弃家中蒙荫,投身军旅博求出路。对于军队的掌控和重视,较旁人更甚。也明白对于军官朝臣和普通士兵,需要不同的掌握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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