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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绛萼才捺着鼻酸,接着道:“姑姑叫我来求信。”
她把气息压得很轻很低,像是怕呼吸重了,一口气吹飞了那人。他看起来多么像池沼里飘着的一叶芦苇。
手中的刻刀顿住,就算绛萼不打断,戚寒野刻了这一阵手指也酸了,麻得使不上劲儿。
顺势搁下刻刀,将那只未完成的人偶小心翼翼放进队列,拍了拍身上木屑,道:“过来,将我推去里屋书案,叫哑巴备好纸墨。”
哑巴闻声去了。
绛萼嗳了一声,转去他身后,双手握上轮椅把手,正待使劲推,戚寒野苍白的左手按在木轮上,阻住势头,而后状若无意地敲了三下。
绛萼默默记在心里,推动轱辘作响的轮椅,瞥了眼专注研墨的哑巴,关切地道:“好歹捱到天气暖和,公子身上的寒症可减轻了些?”
戚寒野微笑着回:“每五日发作一回,倒也还过得去。”
“许先生的方子可还在按时按量吃?”
“用着。”
“伤口处的绷带多久一换呢?”
“日日更换。”
“衢婺吃食酸甜,可还合胃口?”
“尚可。”
“怎么又刻起木偶来?养伤应省些力气才是。”
“三日也刻不了一个,打发时间罢了。”
绛萼确认了暗语,便住了口,她心知公子此时多说一句话都嫌乏累,匆匆完成了戚长缨交代的任务便告辞离去。
背后哑巴被支使着洗砚涤笔,她独自转过弯经过廊下,望向那堆排排坐的小人偶,从左往右点到第三个,锦衣玉带的圆短小人手持木鱼,顶着颗憨态可掬的狗头,瞧着既怪异又可爱。
朋悦客栈的庭院里有个石雕大水缸,缸口足有五人合抱那么大,里头有锦鲤有王八,还有几朵荷花。
午后,雍盛支起杆儿在这缸里钓鱼,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蹙起的眉头。
衢婺局势混乱,自上回朝廷赈灾的粮食被劫后,户部又从相邻省调度来漕粮,结果运到中途还是被盗匪洗劫,这批粮食在消失了半个月后,通过金羽卫的追踪定位,被发现竟通过赤笠军搭的粥棚施了出去,兜兜转转,倒也变相地暂缓了百姓燃眉之急。
数日前,朝廷下发了蠲免衢婺两年赋税钱粮的敕谕,压在衢婺两州百姓头上的重担总算卸下,这是浩荡皇恩,不说大肆宣扬,总该及时落实,可因当地衙门此前遭受打砸,新任刺史尚未到任,目前群龙无首,导致消息滞后,许多应灾举措混乱失序,本应张贴的免赋告示也迟迟不见动静。
赤笠军钻的就是这个空子,趁着受灾百姓流离失所,动荡不安,先借花献佛劫来朝廷赈粮再施出去用以收买人心,痛斥朝廷无能的同时,再以远低于朝廷每月粮饷的价大肆招兵买马。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据金羽卫回报,市场上日前已到了用半斗米即可募一个兵的地步,实打实的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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