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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无筹从进屋就没有开过口,此时启云帝的一句: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令他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这是第一次,他认同了这个男人说的话。
“公主,药煎好了。”一名宫女端了药进来,放桌上,人退了出去。
漫夭冷冷扫了两人一眼,漠声道:“你们都走吧,我累了。”
启云帝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宗政无筹看了眼她面前的汤药,也没说话。
等二人都走了之后,躲在外面的萧可才进屋。
漫夭奇怪问道:“可儿,你怎没休息?”
萧可没回答,先端起她面前的药碗放鼻尖闻了闻,再就着碗口抿了一点,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在进来之前,皇上再三交代,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信,所以,我要等姐姐喝完药才能睡觉。”
漫夭心中漫过一阵温暖,不由自主地扬唇,喝着苦涩的药汁,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意。而这一幕正落在去而复返的男人眼中。
漫夭喝完药,放下碗,“你可以去睡了?”
“嗯。”萧可这才放心走了。
漫夭起身,准备进里屋小憩片刻,刚转身,发现窗子外头有人。
“谁?”她问。
门口转出一个人来,竟是刚刚离去的宗政无筹。她蹙眉,见他望过来的眼光竟有些奇怪,她心道不好,他刚才没发现什么吧?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淡淡问道。
宗政无筹没说话,走到她面前站定,东面的窗子有阳光透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投下,罩住了她。她皱眉,见他面目冷峻,一直盯着她看,像是要在她脸上找一个答案,却始终没开口,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
漫夭在他复杂的眼神注视下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和燥乱,宗政无筹突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她似乎早有预料般地侧身避了过去,并退出好几步,冷眼看着他。
宗政无筹抓了个空,五指在半空中微微僵硬,他望着冷然的眼,自嘲地笑了笑,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头,看上去竟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在压制着什么。
漫夭皱眉,准备不予理会,转身就要回寝殿休息。而此时,身后的男人蓦然开口:“想不到你为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在乎名誉,甚至……自残身体!”
宗政无筹望着她的背影,声音沉痛无比,眸光如同被重锤狠狠敲碎的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道碎裂的痕迹。
漫夭心下一震,他果然看出来了,但她不会承认。撇过头,她语气淡漠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宗政无筹道:“我一直在想,你明知宁千易对你的心思,随他来王宫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可你为何还会同意来尘风国王宫?你不愿跟我回去,你也不会跟启云帝走,今日你又拒绝了宁千易,那你到这王宫……究竟做什么来了?”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来得这般巧,所为何,似乎已不言而喻。而萧可来得如此之快,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她方才喝药时嘴角甜蜜而幸福的笑意,那是他曾经渴望见到却始终不曾见过的。
漫夭心头一凛,沉声道:“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宗政无筹瞳孔一缩,棱角分明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是啊,她做什么,与他何干?他为何要扔下几十万大军放弃最佳征战时机,从紫翔关一路快马加鞭不分日夜赶来见她?他完全可以利用选马大会前的半个多月做很多事情。可他为何要不顾一切的跑来?
不过是怕她名誉受损遭人冷眼!不过是怕她伤势过重无人可以依靠!不过是怕她心中太苦太冷找不到温暖!不过是怕她被爱人所伤对这个世界绝望……所以,他来了,可她却不稀罕!而且,这一切都是她为那人所营造的假象。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总是相差如此之大。
他望着女子满头白发披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命运对他如此不公。他抬头深呼吸,将心头漫开的苦涩强自压制,袖袍一甩就转开身去。
背影相对,离开之前,他说:“在这里,你该防备的人,不是我。宁千易欲为你散尽后宫之言很快会传遍整个王城,你若想单独见到宁千易,恐怕不容易,即便启云帝不再从中阻挠,那些后宫女人又岂会随你心愿?你……好自为之吧!”
宗政无筹走了,漫夭还立在原处,背对着门口,静静站了好久。明明是敌对立场,明知她所做之事对他不利,他为何还要处处为她着想?
她扭头看向外头,原本碧蓝的天空被一片浮云笼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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