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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张晓哲用头狠狠撞地,眼睛里流淌出泪水,滴落下来,他哭了……
“班长,你……”
葛震愣住了,立刻起身松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班长。
他的班长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让葛震顿时有种心绞的疼。
哭,从来都不是男人的权力,更不是一名带兵班长可以表现出来的。
年少的时候,你见过父亲哭吗?在你的心里,父亲就是无所不能,就是可以抗下一切的大山。
同样的,在部队里,班长也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铁汉,永远黑着脸,永远对你训斥,却可以为你抗下一切。
“陆小军父母双亡,他是一个孤儿呀,来到部队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张晓哲仰起头,任由泪水向下滑落:“我带着他学会写名字,学拼音,从小学课本开始学起,直到他也成为班长,也开始立功受奖……”
这是一段几乎可以称得上传说的往事,中队人人皆知。
“孙超,家里六个兄弟姐妹,母亲早逝,父亲瘫痪在床,家里所有的开销都由他负责……弟弟妹妹需要吃饭穿衣,上学需要钱,老父亲还得吃药,偏偏家里还在山区……你知道吗?他现在刷牙都在捡别人用过的牙膏皮!”
张晓哲泪如雨下,使劲抽了一下鼻子,伸手抹掉脸颊的泪水,狠狠甩了一下头。
“他们都想留在部队,他们也必须留在部队,因为留在部队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呀,你懂吗?”张晓哲睁着一双泪眼盯着葛震:“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可以提干,只要我松一下口,我就可以去军校,就能成为军官,但我不会去的,我得把名额让给他们俩。”
葛震彻底呆住,车厢里其他的二中队老兵也呆呆的站在那里,用充满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晓哲。
提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程,张晓哲把自己的前程让给别人。
“他们还有机会转士官,他们的路自己走,不需要你让!”葛震说道。
“对,自己的路自己走,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走自己的路的机会。”张晓哲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想提干,永远待在部队的确是我的梦想;我也不是不知道去抢,不懂如何去争,我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的还少吗?可这两个名额,我不能去占!”
整个车厢静悄悄的,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张晓哲的喘息跟他的流泪时鼻头的哽咽。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甚至支队领导也说我脑子进水了。是的,我也这样认为,我的确脑子进水了,脑子被驴给踢了,做梦都要得到的东西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拿到,可我却心里痛着还要故作轻松大方的推开……”
“为什么?”葛震低声问道。
“为什么?很简单,他们都是我带的兵,我不能跟我的兵去抢。我占一个名额,其中就有一个人得滚蛋!我张晓哲TM的成在这个班长上,毁,也在这个班长上。
因为我是班长,是他们的班长,一手把他们带起来的班长,没有班长跟自己的兵抢的,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退伍的原因,因为我是班长,我是个班长呀!呜呜呜……”
张晓哲重重坐在座位上,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眼泪弥漫了他整张脸。
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有私心,他想留队,可他是个班长。
“班长……”
葛震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回去吧,二中队的狼王。”张晓哲摆摆手,转头用通红的眼睛盯着窗外:“扛起二中队的狼旗,带着二中队向前冲,我在家乡会想你的,会想念二中队,想你们每一个人,会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瞬间,葛震泪水狂飙,他用所有的情感,重重抱了一下自己的老班长,狂跑离去。
……
班长,最低的职务,最高的觉悟。
铅洗尘言,不负芳华不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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