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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盛一面惊讶于谢折衣身边竟还有如此娇憨天真的侍婢,一面心生亲切之感,当下也不计较,欲将手中小纱囊送回。
绿绮见机,忙阻住,求道:“既经了圣上玉手,这只钗头符便也摇身一变,成了沾了天子龙气的御符了。如此圣物,奴婢不敢收,不免要厚着脸皮央圣上收下它,再将它赠给娘娘。这本也是奴婢为娘娘做的,娘娘什么也不缺,好巧不巧就缺这么一只钗头符。端阳上日,宝符赠佳人,于圣上不也是美事一桩么?”
好一个伶俐丫头。
“看来你不该叫做绿绮。”雍盛啧一声,笑道,“你该改叫红娘。”
绿绮做了个古灵精怪的鬼脸,说话间,较为稳重的绛萼恭敬迎了出来。
“赶巧娘娘正在煎茶,还请圣上移步阁内用茶。”
“这便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今日皇后这茶,朕是注定要受用了。”
雍盛便拢了那纱囊,打帘入阁。
阁内敞亮,只见晴窗下,谢折衣正端坐于设好的竹编茶床前点茶,左手持银瓶沿盏壁注入煎煮的沸水,右手执竹筅击拂,神态专注,体态典雅。
她未行礼,雍盛亦不出声,于茶床对面随意捡了块绫锦蒲墩坐下,托腮观赏。
大雍士大夫好饮茶,茶道大行,蔚为风习。
饮茶时先将茶饼碾为茶粉,以沸水冲调成茶膏,再连汤带粉一起饮用。
这一过程已是繁琐,至于那茶饼水质茶具的择选,点茶的技巧,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斗茶与品茶文化,更是花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作为一个现代人,雍盛不胜其烦。
但谢折衣显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不一会儿,她手下的茶盏盏面已浮现出疏星淡月般的乳白汤花。
及至七汤完毕,雍盛终于等到一杯茶。
他已等得口干舌燥,端起就喝,连饮三大盏。
谢折衣看着他,微微一笑,眼里漾起促狭:“茶诗有云,一饮涤昏寐,再饮清我神,三饮便得道。不知圣上满饮此三杯,有何体悟?”
“体悟啊?”雍盛咂嘴,噗地笑出声,“很是解渴!只是喝得快了些,着实热出朕一身的汗,越发像一头不解风情的呆牛了。”
他说着,褪下外层轻薄罩衣,命绛萼取来笔墨纸砚,又让莲奴将那些亟待题字的团扇铺展开,催着研磨润笔。
“看来这头呆牛还欠了不少文债要还。”
谢折衣缓缓啜茗,气定神闲地看他风风火火要墨索笔,又看他撸起袖子架着笔,对着空白扇面陷入沉思。
“怎么不动了?”谢折衣明知故问。
写字其实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不知写什么字。
雍盛苦着一张脸。
许是他悬腕停顿的时间实在太久,谢折衣终于看不过眼,大发慈悲地发问:“这面扇子合该送往哪位大人府上?”
莲奴是个懂事的,连忙在旁接话:“回娘娘,该送往左相府上。”
谢折衣颔首,略微沉吟,道:“范大人乃国之栋梁,锐志匡时,竭忠许国,行谊刚方,当得起‘忠直厉行’四字。”
玉音甫落,对面皇帝已大笔一挥,刷刷写就。写完的扇子推给莲奴,莲奴便火速帮忙盖上皇帝宝印,又忙掣换来另一柄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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