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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望楼在傍晚时候才建成,搭得异常坚固,周围的怯薛士卒个个透着骁勇剽悍之气。
忽必烈登高而望,见到了术真伯的旗帜。
他放下望筒,向身边的怯薛低声吩咐了一句。
“准备些手把肉,挑膘最肥的羊……”
不远处的宗王忽剌忽儿耳朵特别灵,闻言笑呵呵道:“大汗对我们可没有对术真伯这么好。”
忽必烈没有理会忽剌忽儿,而是向岁哥都道:“我为你的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吧?”
“谢大汗。”
岁哥都也看到了术真伯的旗帜,心想这个死了妻子的老男人居然要娶他年轻的女儿了。
他也希望与兀鲁忽乃的亲事能成,而不是在这里打一场该死的仗。
“李瑕太让人失望了。就好像一只乌龟爬着爬着,遇到了我们,马上就缩进了它的龟壳。”
“是啊,突然这么一缩头,让人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别忘了这里是漠北,乌龟早晚会晒干的。”
“晒干,砸碎它的龟壳。”
宗王们这么讨论着,忽必烈的感受却更像是在与李瑕下象棋。
哈图山一战,李瑕把五万大军压上战场,就像是一个不懂规则的新手,一下子走了好几步;现在忽必烈想教训教训他,这小子却把所有的棋子都收缩回去,耍赖般地不肯再移动棋子。
这是一个不按规矩来的对手,很难缠。
不像阿里不哥看着可怕,其实脑子里就一根筋,做事不会拐弯。
“大汗,有消息到了。”
有怯薛士卒快步赶上高台,道:“脱忽大王派人来见大汗。”
“脱忽?”
宗王们纷纷大骂。
“这个打了大败仗的废物,应该把脑袋送过来向大汗赔罪。”
然而,脱忽派人来并不是请罪的,而是禀报了与兀鲁忽乃一战的详情以及西域如今的形势。
“……”
“那时候,脱忽大王已经快要攻下尹犁河流域,安西王忽然要东归,脱忽大王根本没有同意,但安西王独自带走了五万大军。脱忽大王听说叛徒海都已经出兵攻打哈拉和林,这才只好东归。”
忽必烈问道:“海都没有帮助兀鲁忽乃,而是选择了偷袭哈拉和林?”
“是的。脱忽大王并没有大败给李瑕,当时他才赶到战场,安西王已经被李瑕俘虏了,军队都被击散了。脱忽大王只好派术真伯去收拢安西王的溃兵,这时兀鲁忽乃赶到了,脱忽大王没想到她会来。”
“为什么没想到?”
“因为海都。兀鲁忽乃如果离开尹犁河,攻不下哈拉和林的海都就会马上掉头去抢夺她的地盘。脱忽大王高估了一个女人失去儿子以后的理智、低估了她与李瑕之间的勾结。脱忽大王眼看着已经救不出安西王,只好北上威慑海都。当时大王派小人到河套见大汗,小人到了河套才知道大汗到了这里……”
这些全都是脱忽的一面之词,忽必烈不全信,但知道有些事脱忽是不敢乱编的。
比如,损兵折将必然有,但能及时撤出了战场,主力应该还保存着,北上草原去强征一些牧民,等逼退了海都,脱忽就不算败得太难看。
“算是个好消息。”忽必烈评价道。
天已经要黑了,他准备走下望台。
然而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他回头抬起望筒看了一眼。
战场上,史天泽已经暂时收兵了,更远处有一队骑兵在昏暗中汇入了那片已隐在黑暗里的唐军营地。
忽必烈蓦地想到了失邻公主死后留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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