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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该有的排场,秦王显然很难给予人足够的信心。
但等到车驾缓缓驶到南郊,渐渐没人再敢觉得寒碜……
长安南郊天坛始建于隋,是隋唐三百年皇家祭天之处。
圜丘高二十四尺,十二面有台阶。
此时天还未亮,圜丘东南正在烤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火光摇晃。
坛下,文武官员已列成列,排成整齐的队伍,往外则是一列列的兵马,夜色中不知有多少人。
祭天的各项准备早已做好。
编磬、编钟、鎛钟,六十多件乐器排列整齐。
黑暗的夜,火光印着无数人的身影,却少有人开口说话,这构成了一股奇怪而神秘的气氛。
庄重,而且肃穆。
祭天的时辰在日出前七刻。
“咚!”
随着一声钟响,礼乐响起。
“秦王祭天!”
“……”
这是一场繁琐的礼仪。
人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李瑕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祀’是大事,他向来不喜欢迷信。
但在这乱世,他渐渐明白了,这时候的人祭天祭祖,祭的是心中的敬畏与信仰。
祭祀与其说是为了迷信,不如说是为了定义“我们”,以同样的礼,祭同一个天,祭同一个祖先,才能让这些在乱世飘零的每一个人找到归属。
他通过这个肃穆的仪式,让身后所有人知道,礼仪之大还在,华章之美还在,华夏还在,国还在。
“维咸定四年,岁次癸亥,秦王李瑕谨以至诚告山川神灵。”
“盖念祖宗艰难肇造之地,岌岌于胡虏之祸,子孙立足之无所,今集众用武,歼彼贼寇,复克吾土,祗承天序,嗣守秦邦。惟伏苍天,佑吾邦家,恭陈牲帛,谨用祭告,尚飨!”
“尚飨!”
“……”
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照亮了长安郊外,围绕着祭坛的是数不清的人。
每个人都有些诚惶诚恐,但当他们的声音合在一起,又显得壮阔。
~~
老迈的韩承绪站在文官之首。
他头戴冠帻,身穿着崭新的朝服。
这是他初次披重臣朝服,就已是秦王之国相,李瑕即秦王位之后,马上便要下诏封官。
韩承绪本以为自己会在任相之时情难自控,却没想到,才开始祭天他就心绪起伏,不能自已。
之前李瑕总说缓称王,也不喜华章典乐,这样的典礼其实很少。好不容易来这一遭,于韩承绪而言,包含了太多意义。
金亡三十年间,如孤魂野鬼,他都不知自己是谁。
与宋人格格不入,与蒙人格格不入。
唯在今日,与他一起祭天的数万人,以及秦王治下数百万人,俱与他成了国人……
~~
站在武将队列中间的胡勒根一直瞪大了眼望着圜丘。
在他看来,祭天和祭长生天是一样的。
而所有人能在一起祭祀,已是代表着都是自已人。
这让胡勒根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蒙古人、汉人之间的迷茫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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