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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孟远川坐在元帅府中打坐,已整整一个时辰未曾动身。窗外开始缓缓飘落雪花。
楼珩进来说:“元帅,下雪了。”
孟远川似乎是睡着了,被楼珩这样忽然一惊,他翻起迷蒙飘忽的眼皮子,嗓子里似有一团雾:“哦。”
楼珩捧着一碟子罐罐碗碗,一言不发放置在扶手小桌上,端起一碗道:“郭先生说,三碗要都喝完。”
孟远川哼了一声:“他怎么不亲自来送。”
“被你骂怕了。”楼珩说。
近来,孟元帅的脾气越加飘忽不定,有时候丧气得像一只老而离群的狮子,有时候发狂的像是掌心有刺拔不出来而暴躁的老虎。
“你就不怕我骂吗?”孟远川喜欢逗她。
“你从来也没骂过我。”楼珩端起了碗,“要是怕苦,我替你喝一点吧。”
“药也是浑喝的?”门外走来了孟兴。他顺势接过碗来,道:“你去吧,换我值守。”
楼珩一看那日晷上的时辰,到了换防的时候,不多说,点头就去了。
孟兴见楼珩远远去了,对孟远川汇报:“昭王去了拈花寺,不多时又去了福安将军府。听说倒也没做什么,喝了顿酒就回来了。”
孟远川似乎没听见似的,一口喝光第一碗,苦得咂嘴:“这玩意到底什么做的,越来越苦。”
孟兴送上第二碗,又道:“褚青莲的儿子褚济开这些天形影不离一直跟着昭王。”
孟远川没说话,皱着眉又干了第二碗。
孟兴递上第三碗:“三皇子的事,要不要透露给昭王?”
孟远川分作几口咽下第三碗,可以看出他已经拼命忍着不吐出来。听了这话,他眉头扎得更紧:“他自讨苦吃,就让他吃。”
孟兴道:“昭王现在一定费劲心思想挖出三殿下,但他不好直接说。”
孟远川没有回答这话,似乎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站起身来。孟兴递上鞋子,他却并不穿。看样子,他只是想起身走动走动。
孟兴扶着着孟远川。没走几步,孟远川就气喘吁吁,甚至于坐倒在地,骂郭紫:“都说良药苦口——但是郭紫的药,苦得让人发癫!苦就算了,病不见好!”
孟兴为郭紫说话:“郭大人已经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啦!”
孟远川有些怀念故人:“若褚玉菡还在,无论病治得怎样,药该没这么苦。”
孟兴一心只担心孟远川:“褚玉菡是治病的神医,您是治疗西北的神医,没有您,这西北的毒虫就会都跑出来。”
孟远川呵呵一笑,拍了拍孟兴的肩膀——从前他总是拍孟兴的头,现在孟兴比他还高还壮。孟远川道:“你这孩子,如今也这样油嘴滑舌。说来,你二十了吧?”
孟兴道:“虚岁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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